沈知秋沒想到自己出城的路上還能遇見顧昊。
少年人依舊是謫仙之姿,他身形如松,在一群行人中猶如鶴立雞群,分外顯眼。
她從馬車的小窗往外看,嘴角不覺勾起笑容。她很喜歡看顧昊這樣子,她所思慕的顧公子,從來都是手可摘星辰的人物。
他超脫俗世之外,像是這浮濁塵世的一汪清泉,他看人的眼神永遠(yuǎn)專注,姿態(tài)永遠(yuǎn)謙卑,然而骨子里卻是執(zhí)拗又驕傲的,像是打不斷擰不彎的一截傲骨。
像是梅花般高潔,又像是蘭花般清雅。
這樣的人,哪里是姜雨胭配得上的呢?姜雨胭就是顧昊人生的一個錯誤。沈知秋抿緊嘴唇,這是她最討厭的一段,像是自己最喜歡的畫即將完成,卻不小心落了斗大的墨汁,毀了一整張足以流芳千古的完美畫卷。
對顧昊來說,姜雨胭就是那個墨汁。
這兩人本該毫無交集,畢竟姜雨胭那樣下九流的出身,哪里配跟顧昊結(jié)識?她不過是運氣好一些,偏偏在那個時候讓顧昊給遇見了。
倘若那時顧昊遇見的是自己……若是自己,那就好了。
沈知秋心中又酸又澀,眼見疾行的馬車要跟顧昊擦肩而過,她忙掀起窗簾,不顧行琴就在身側(cè),嬌滴滴地喊了聲“顧公子”。
她該跟顧昊說什么呢?上香有吉時,她不能錯過那個時候,但她好想跟顧昊說話啊,哪怕是一句兩句都行,哪怕只是顧昊一個微笑,一個招手。
沈知秋望著顧昊,眼神柔順如水,真真應(yīng)了“望穿秋水”四個字。行琴在一旁默默看在眼里,并沒有出聲阻止。
少女嬌媚如三春鮮花的臉很快生出頹敗,她咬著嘴唇,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期待的畫面并沒有發(fā)生,顧昊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住腳步,對她的呼喚毫無反應(yīng)。
難道是沒有聽見?可顧昊的耳力應(yīng)當(dāng)很好才對,難道是街道太過喧囂?沈知秋心中慌亂,她下意識要喊出第二聲,可行琴正凝視著她,沈知秋沒有法子,她也沒有勇氣。
她知道貿(mào)然掀開車簾已是失禮,主動叫男子的名字更是失儀。她再喊一聲,都像是對顧昊的死纏爛打,她作為尚未出閣的侯府小姐,怎么能做出這種貽笑大方的事呢?
沈知秋忍住了,她靜靜掩上車簾,端正好自己的坐姿,對行琴露出笑容:“遇見了一個熟人,您也知道的,是顧公子?!?br/>
她知道自己還應(yīng)當(dāng)說兩句,譬如解釋說明,是顧公子先同她打招呼的,并非是她先的。
然而有必要嗎?行琴的眼神寬和又溫柔,在無聲地告訴沈知秋:行琴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