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看著陪小盛出差三個星期后回來的唐小虎,控制不住地猜測這個憨批臉上春風和煦的笑是不是因為出差出開心了。這么愛出差啊,那就給他再安排個要到外地出差的活。唐小虎推脫,他就把人看在自己辦公室,灌了他一晚上的茶水。唐小虎面露難色,說默哥你別搞我,我陪小盛出差是老板安排的。
小盛,他在心里默念。唐小虎你也能叫他小盛了啊。
于是頭也不抬地給他又倒了一大杯茶水,說我請你替我出差跟二老板有什么關系,你別亂說,喝茶。
其實高啟盛不知道,陳金默后來偷偷看見過他一次。
那天陳金默也還是在白金瀚請客人喝酒,下樓的時候就在樓梯上看見了小盛。小盛當時一個人,正出門去,所以他只看見一個背影。他下意識把自己藏到陰影里,然后短短兩秒鐘背影就走出了門,看不見了。
他慢吞吞走下去,確認人真的走了才出去。晚風撲上來,他想起剛剛看見的小盛穿了外套。嗯,小孩知道要保暖了。
酒氣現(xiàn)在才開始上頭,他開不了車,就想慢慢沿著馬路走回去。想起來上一次和小盛沿著這條馬路走,那時候小孩還穿著他的外套,還氣呼呼地吻他,還蠻橫地給他戴戒指。
日子就這樣在無奈的適應和偶爾的刺痛之間累積,累積到了兩年??墒撬麄兓仡^看卻只覺得那兩年是一團無色無形的霧,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個細小的沒有姓名的水滴,雜亂地堆在一起,怎么穿過迷霧走過來的,自己都記不清。
后來終于為這團亂糟糟的霧畫上終結的,是終于又見面的那一天。高啟盛當時看著陳金默很不是滋味,因為他知道這事是他有錯在先。
要不是他非要販毒,還管不住手下的人,現(xiàn)在哥也不至于要打擾陳金默,請陳金默替他擦屁股。
可是陳金默卻對此不以為意,甚至在高啟強對著他支支吾吾開不了口的時候,主動打斷了他:“阿強,我知道,不是事態(tài)緊急你不會找我做這種事,我以前說過的,你要是有事,我赴湯蹈火?!?br/>
高啟強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拍拍他肩膀說這兩年是高家對不起他。他笑了笑說沒必要。
可是高啟盛不愿意,于是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沒臉面對男人。明明已經(jīng)花了兩年時間要把他忘掉,以為這兩年自己已經(jīng)長大一點變得省心懂事了,明明當初分開的時候說了要彼此好好的,他卻還是很沒出息地犯錯,要把本來已經(jīng)過得好好的陳金默,再拖回他的一團亂麻里。
他覺得自己真的做什么都錯,永遠都長不大。
可是陳金默還是在殺人的時候把他擋在自己身后,在他非纏著要一起殺李宏偉的時候放縱他跟上。
要他怎么不跟去呢?要他怎么心安理得地坐在家里等著陳金默為他殺人呢?況且他還有私心,陳金默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很勾人,他聞到了就不舍得離開。現(xiàn)在坐在車上,他想起他在家收拾陳金默東西的那一天,掏出來的一支煙,當時放在鼻子下聞了很久,因為一聞上那個依賴的味道,就很難松手。
他看著眼前的路段被車燈和路燈切割,突然很想讓陳金默一直開不要停,開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帶他去電影里的伊瓜蘇大瀑布,或者去美洲最南端的那個燈塔,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戴著頭套殺人是個很巧妙的設計,因為棉質(zhì)的頭套可以把因刺激而生的生理淚水立刻吸收掉,省得他抬手來擦。李宏偉躺在地上只能出氣,他跪在地上看,正要爬起來給他最后一下的時候,陳金默從身側沖上來把他推開。
“警察要來了,你先走去車里等我!”陳金默推得用力,再加上他自己腿也已經(jīng)軟掉,就混混噩噩跑了回去,直到陳金默發(fā)動了車,他才回過神來。腎上腺素還壓不下去,他好像喘不夠氣,意識也在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