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剛睡下沒幾個時辰,家里的門鈴響的急切,這是有人怎樣急切地按著啊!仆人房間的電燈亮了,接著是主臥,連睡夢中的沈清也迷迷糊糊的醒了。
“誰呀?!?br/>
剛起來的仆人心里罵了一聲娘,門外的人鳴了鳴喇叭。一開門,刺眼的遠(yuǎn)光燈使得家仆不自主蒙上了眼睛——誰這么風(fēng)風(fēng)火火三更而來啊!
車開進(jìn)院子,是一輛軍用吉普。車上跳下一人,這時打著燈的家仆看見了:這不是二少爺嗎!
“哥!哥!”沈家的次子,沈汝銘一下車,氣猶未定便猛地敲門。
當(dāng)家的穿著睡衣,就這一雙拖鞋下了樓,一開門便不客氣:“沈汝銘,你吃錯什么藥了?”
“哥,快走吧!哥,不走來不及了?!?br/>
平日里脾氣暴躁的沈家二公子此時也不和他哥拌嘴了,“國民政府不行了,日本人就要進(jìn)城了。”沈大哥不知道沈汝銘經(jīng)過了什么,沈汝銘的表情用乞求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大哥,緊緊地抓住大哥的胳膊,多年當(dāng)兵的胳膊隔著棉衣抓疼了沈家當(dāng)家的。
“有話先進(jìn)來說吧。你嫂子身孕在身,不便行動,休得吵醒了她?!?br/>
“國民黨準(zhǔn)備撤兵去重慶?!?br/>
進(jìn)屋就坐后,沈汝銘幾乎不能平靜自己的心情,沈汝忠知道以后也是心下一涼,從頭到腳如墜冰窟,“撤兵?怎么會?這南京城的幾十萬老小怎么辦?這偌大的南京城就這么拱手讓人?”當(dāng)家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會撤兵,怎么會撤兵,這才定都不到十年,南京城百廢待興,如果不是日本人打進(jìn)來,百姓想要的生活近在咫尺。
“城內(nèi)的學(xué)院能轉(zhuǎn)走的都轉(zhuǎn)走了,洋人也都撤走了。”沈汝銘的聲音充滿絕望,他痛苦地扯下自己的軍帽,軍帽上有國民黨青天白日章,這曾經(jīng)是他相信的榮耀。
“南京城的富人們能逃得都逃了,國民政府的物資也在加緊轉(zhuǎn)移。我……”,沈汝銘看向大哥,眼神疲憊:“奉勸你們快走?!?br/>
“走哪去?”沈大哥從抽屜里拿出一沓沓的報紙,報紙上的頭條無不是鮮明的大字,“北上?南下?還是跟著你們國民政府西進(jìn)?這中國,這華夏,哪里不是日本人你告訴我!”
“你不是留過洋嗎!”沈汝銘如一頭被惹急的睡獅,“去美利堅??!去不列顛,去法蘭西?。 ?br/>
“賢弟,你有所不知?!鄙蚣耶?dāng)家的聲音軟了下來,“你以為千百里遠(yuǎn)的外國就好嗎?國家不能興旺富強(qiáng),中華民族不能得到振興,到了國外,我也是良心不安的。再說,你以為老爺子會走嗎?老爺子在這南京城奮斗了一輩子,早就扎下了根,哪是你說趕就趕得走的?!?br/>
“你們……”沈汝銘肚子里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怨氣,他哪里會不知道南京城的好。只是淞滬會戰(zhàn)失敗之后,他已經(jīng)對這個國家徹底失望了?!败?yán)镉袠?,家里備好。日本人進(jìn)來了,二話不說直接一個鋼蹦送他上天。哥,你不要下不去手?!?br/>
“日本人很殘忍。他們抓了我們的俘虜和東三省的百姓去試毒?!?br/>
沈汝銘從車?yán)锬脕砹嗣绹能姌專€有兩把左輪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