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君離開道觀后,一路直奔霍府,可惜與頌挽相差一步,便可相遇;她一身風(fēng)塵,卻無疲憊之色,向霍光霍顯問安后便往院中而去,只是身后除了兩個丫鬟,還多個霍禹。
“八妹,快與我講講山上可好玩?”霍禹見霍成君離開這么些日子,以為她是只顧著那山中之色,而不愿回來了,哪里去想是被山上雪所困。
霍成君停下步伐,忽而轉(zhuǎn)身,差點便與霍禹相撞,佯裝生氣,“山上景色是好,可哥哥若覺著被困雪中,想長居道觀,此時去倒也不晚?!碧ь^看著比自己尚高半個頭的霍禹,嘟著嘴巴,睜大的眼直直盯著霍禹。
“好妹妹,我錯了不是,外邊冷,還是趕緊進去為好。”雖說不怕霍成君生氣,可霍禹又哪會讓她無緣無故便與自己置氣,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連忙討?zhàn)垼又粲砦赐酥盎舫删芎×撕眯┤兆拥氖拢睦镞€敢讓她在這冷風(fēng)中久站,加之天漸暗,寒氣愈重。
霍成君轉(zhuǎn)身,輕盈的步伐卻是透露了她的好心情,“哥哥,你可是闖了什么禍,讓我替你前去收拾,亦或到爹爹那兒說情?”眼神之中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霍禹不免白了霍成君一眼,“你這丫頭,怎么不盼著些好的,枉我這般護著你!”話雖如此,可任誰都看得出霍禹不過戲言,兄妹倆一唱一和便是一晚。
頌挽回宮后,上官幽朦的臉色愈發(fā)凝重,離除夕宴不過三天的時間,哪還有時間再見她,可這一耽擱又不知會如何,上官幽朦深知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便欲至椒房殿問問許平君這個當事人,若是無事,自是好的;若真連許平君也察覺了,那只能說善惡有報。
上官幽朦白裘披風(fēng),青色步揺垂下細細流蘇,一步一行,盡顯風(fēng)華,至椒房殿內(nèi)不由凝眉,總覺著殿中空蕩了些,太過素雅,“平君,你這房中擺件怎這般少,可是宮人虧待了?”雙眸微慍,望向垂手而立的侍兒。
許平君忙道,“與他們無關(guān),年后我怕是要回到長定宮了,便將一些東西都搬了過去布置,這才會這般簡陋的?!币荒ㄐσ琅f掛于臉上,可虛弱卻以滲入笑容之中,再無溫暖,只讓人更加疼惜。
上官幽朦更覺疑惑,“陛下可知曉,好端端的回長定宮做什么,莫不是椒房殿之人伺候不好,才致你至今未好,若是如此,你且與我講是哪一個,我定不輕饒!”
“病已他都知道,與旁人無甚干系,我只是覺著長定宮住著舒服些,方入宮時,便是在那兒,頗有幾分故居之意?!痹S平君解釋著,上官幽朦也已在床榻旁的木凳上坐下。
“你可覺著身子比以往好些了?”上官幽朦只覺心中的不安更大,也就不再繞彎子,直接相問。
“我知道你們擔心的是什么,病已已親自嘗過我的湯藥,并無問題,不過是我自己這身子不爭氣,想來天晴好了,也就好起來了,只是今年只能你一人忙活了,我也幫不上什么忙?!痹S平君頗有幾分歉意,她也知道上官幽朦這些人有多少事需張羅,雖說有宮人可用,可哪一件事不需她過目的?
“這些倒沒什么,往常我也是張羅過的,不過換些東西罷了,你的身子倒是緊得很,前幾日乳母帶著奭兒至長信殿,奭兒口中只喚著母后,奭兒可還需你陪伴?!甭犃嗽S平君一番解釋,上官幽朦那顆不安的心稍定,想著許是因失子之痛的心傷還未緩過來,才會如此,便以劉奭為口子相勸著。
三日的光景轉(zhuǎn)瞬即逝,除夕宴萬家相聚,但兒郎尚在邊關(guān)的只能遙寄一樽清酒,看清冷夜空星星點點,然后敘說著遠方兒郎的英雄故事,或許更多的是暢想,漢宮之中,一曲清笛,悠悠揚揚,圓潤婉轉(zhuǎn),引得劉病已與許平君皆側(cè)耳聽之,而吹笛之人正是上官幽朦。
只見她嘴唇隨著曲調(diào)一合一閉,仿若遺世獨立之人,一曲吹罷,收起笛子,才對兩人道,“見笑了,這笛子是先帝留下的,今日見著,便吹上一曲?!鄙瞎儆碾种械牡炎?,乃是雄雌笛,本該是一對,而昭帝駕崩后,另一支雄笛已隨昭帝入陵寢,而這支雌笛則在上官幽朦手上。
“病已,你不會像先帝那樣只留下我一人的,是嗎?”上官幽朦離去后,許平君半靠于劉病已胸膛問著,抬頭望向劉病已,她不想一個人孤單在世上,而許平君對劉病已的依賴,也使得她無法在沒有劉病已的世界好好生存。
“傻瓜,想些什么呢?”劉病已一笑,將她攏得更緊,許平君也映上了甜蜜的笑容,心中卻是百轉(zhuǎn)千回,望著又一年的火樹銀花,望著燈火通明的漢宮,總覺著今年少了一份喜氣,添了一縷薄愁,許是漢宮的一抹憂心,許是天下萬人思子的一抹牽掛,這一年的除夕,也因此顯得更為厚重。
一夜至天明,本以為新歲會一片晴朗,誰知清晨起來之時,已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雪不大,卻讓人頗有幾分意外,對于本就愛雪的霍成君而言,自是歡喜萬分,只不過霍光更多的卻是憂,這一場雪,只怕給晚宴會徒添幾分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