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過了幾秒鐘時間,老大便看清來人的相貌,正是商隊今天派出偵察的鄭爽。可是明明每個方向都派出了兩人,為什么現在只有他一人回來?鄭爽也發(fā)現了山丘上的老大,連忙舉起了左手,連續(xù)做了幾個手勢。商隊里的人相處的久了,自有一套遠方通訊的方法,蕭逸飛知道鄭爽正在向老大傳遞消息,但內容肯定不會是“我們迷路了”和“牛糞有的是”。果然聽老大皺眉喃喃自語:“身后……千米……有獸人……百余騎……來襲?!崩洗篑R上拿出擴音石喊:“大家注意,有不明身份百余騎朝我們沖來,迅速結圓陣,做好廝殺準備?!闭f完一邊將老駱駝拉上了地形龍背,一邊朝著蕭逸飛快速道:“有敵來襲,請公子先進入圓陣中躲避。”蕭逸飛點點頭,跟著老大一起跑下山丘,來到營地時發(fā)現眾人已將跪下的駱駝圍成了一個百余個平方米的大圈,其他人也抽出佩刀,挽上弓箭,舔著發(fā)苦的嘴唇,守好各自的方位,緊張地注視著遠方。敵人從北面而來,不用三百六十度都看住吧。蕭逸飛一愣,但馬上想到騎兵速度極快,包圍原地不動的圓陣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可他們布陣雖然迅速穩(wěn)妥,但蕭逸飛看他們的神情和氣勢,卻能肯定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是沒有戰(zhàn)斗或殺人的經驗的新手。如果那百余騎真是類似“一陣風”的悍匪,商隊陣法再好,也就是一盤菜。蕭逸飛躍上一頭駱駝的背脊,面朝北方而立,看到前方的景象,瞳孔微微一縮。鄭爽逃不到圓陣了。看到身后越追越近的獸人狼騎,鄭爽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但他還是不停鞭打著地形龍,努力往圓陣方向跑去,對死亡的恐懼卻是牢牢攫取了他的心,以致于他的面孔都極度扭曲了:“救命,救命??!”聽到鄭爽凄厲的求救聲,圓陣中的人心里忍不住升起了兔死狐悲的傷感,畢竟鄭爽也是多年的伙伴,可對方是近一百名的獸人狼騎,我們又能怎么辦?一名少年一邊揮舞著雙手一邊哭喊起來:“二叔,二叔,快跑,二叔!”另外一名少年卻是惶惑地喊道:“鄭叔叔,我爹呢?我爹呢?他在哪里?”過了會,獸人還是不疾不徐地跟在鄭爽后面。蕭逸飛突然皺眉道:“不對。獸人怎么可能現在還追不上鄭爽?是了,他們在控制隊形和速度,讓鄭爽沖陣。”老大慘然道:“正是。有鄭老二在,我們就不能放箭,等下昏了頭的他肯定還會率先替獸人們沖陣,圓陣一破,就是一邊倒屠殺。我能看到追兵身上的殺氣,他們只是想殺掠一番,我們連投降的可能性都沒有。”邊上的商人聽到他的話腸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是肯定沒有希望,老大也不會說這樣的喪氣話,自己為什么兩天前不走啊!現在什么都來不及了。還有人沒有放棄希望,大聲呼喝著讓鄭爽往邊上跑,好讓已方準備放箭??舌嵥莘饹]聽見般咬著牙直直地往圓陣沖來,現在他就是一個快溺死的人,而圓陣就是一根看似能救命的稻草,他怎么能夠舍棄!蕭逸飛從空間晶石里拿出“撼天弓”,抽出箭矢瞄準,但是他很快就將弓箭放下了,從駱駝上跳下,飛快地道:“我觀察過了,那百余騎肯定是剛打過一仗的敗兵,而且是疲兵,傷兵,并不足懼,而且獸人雖長于爆發(fā)力,可往往稍于挫折就會退卻,只要我們能夠給予他們迎頭痛擊甚至只是表現出一定強勢,他們就不會戀戰(zhàn)。”隋末名將張須陀五騎破萬人,自己難道就勝不了那百余名潰兵!跳上地形龍收起弓箭拿出長槍和盾牌,蕭逸飛豪氣萬丈,一撥韁繩:“誰敢和我一起沖鋒?”可是隨著他的視線,商人們紛紛低下了頭,不敢與蕭逸飛對視。如果不沖,你們在這里死守就是死路一條,博一下還可能有一條活路,難道你們這些都看不清嗎?不,你們心里清楚的很,但事情如果真像我說的,獸人遭遇狙擊后就會退去,那躲在圓陣中,不是比去沖鋒安全許多?蕭逸飛的滾燙的心瞬間涼了下來,冷笑道:“人先必先自救而人救之。我再問一遍,誰和我一起去沖陣?”商人們都聽出蕭逸飛話語中的隱藏含義,如果沒有人和他一起去,只怕他就會丟下商隊不管,但是要去和那些魁梧兇悍的獸人搏斗,他們還真下不了這個決心。鄭爽離圓陣已不足五百米,獸人離他已不足五米,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荒原巨狼的喘息聲,心中驚駭欲絕,他現在明白到圓陣時一柄巨斧就會把自己整個后背劈開,可是除了往前跑,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往兩邊跑?沒有了利用價值,自己死的更快。有些人為自己有太多選擇而苦惱,但到了真正沒得選的時候,他們才會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悲哀。如果獸人逼近三百米還沒人響應,蕭逸飛就準備自己離開了,距離太短地形龍根本沖不起來,如果自己喪失了速度優(yōu)勢而陷入包圍……自己可不是像師父那樣的大神?!拔覀兒湍阋黄鹑ァ!蔽辶鶄€少年爬上了地形龍背,右手抽出了長刀。邊上幾個中年人開口想要勸阻,但最后只是動了動嘴,還是沒有說話。 親人的命雖然重要,可重的過自己的嗎?老大卻是上前一步將阿郎從地形龍背上拖了下來,搶過長刀,喊道:“打開圓陣,沖鋒?!卑⒗上胍獩_回去,但是被商隊里的其他人死死拉住了。蕭逸飛搶先竄出:“別顧著殺敵,牢牢跟緊我?!崩洗笊钌畹乜戳税⒗梢谎?,跟著蕭逸飛沖了出去,身后其他少年嗷嗷叫著跟上。鄭爽心中原本絕望地無以復加,沒想到圓陣突然開了個口子,似乎要放自己進入,心中大喜,也不管身后獸人還跟著,只是往缺口處猛沖。但是他的欣喜還沒過去,便看到數頭地形龍從缺口處沖出,以一往無前之勢朝自己撞來。第一個不是那個貴族公子嗎?自己怎么辦?繼續(xù)往前沖,還是往兩邊退開?鄭爽猶豫不決。隨著兩邊越跑越近,鄭爽突然看到蕭逸飛慢慢俯身,手中長槍斜舉向上,眼中紅光閃耀。他會殺了我的!鄭爽心中一個激靈,突然勒轉韁繩往右邊閃去,后面的一個盔甲還算整齊的年輕獸人一聲獰笑,手中厚重的大刀揮過,鄭爽的頭憑空飛了起來,狂噴鮮血的尸體向后便倒,被地形龍拖著走了。沒有了騎士駕馭,地形龍的奔跑速度明顯降了下來,但是獸人狼騎卻是一提韁繩,身下近兩米高的荒原巨狼縱身一躍,輕易地就越過了地形龍,奔跑速度竟然沒有絲毫減慢,展現出了其絕佳的坐騎控制能力。看著面前孤零零朝自己沖來的五六騎,當先的年輕獸人騎士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奧特族的狼騎確實強大,我們戰(zhàn)敗也無話可說,現在就憑你們幾顆小蝦米就敢來和我們對沖,你們真的以為別林族就沒有勇士嗎?大吼一聲,獸人騎士一刀砍向蕭逸飛的頭顱,他要將這個有著討厭眼神的人類從頭至胯劈成兩半。眼看長刀已至蕭逸飛頭頂,但是下在一瞬間,除了漫天的槍影,他什么也看不見了,隨后漫天槍影退去,他和身邊的騎士以及身下的巨狼一起頹然倒地,再被地形龍踩過。圓陣中的商人們緊張地看著戰(zhàn)況,他們只覺兩隊剛一接觸的時候時間仿佛停頓了一下,然后蕭逸飛面前的狼騎連人帶狼一起摔倒,不由發(fā)出一聲歡呼,但馬上沉寂了下來,因為那五六騎實在太少,就如同一滴水融入了一碗水中,轉眼間就被奔跑的狼騎吞沒而消失不見。這是蕭逸飛第一次沖鋒,坐騎也不是人類騎兵常用的血馬。但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有感到任何緊張或者激動等情緒,沒有犯一點新手容易犯的錯誤,仿佛沖鋒的人并不是他,他只是寄宿在這具身體里的靈魂而已。左臂盾牌格擋大多數攻擊,右手長槍冷靜突刺,每次出擊不是擊殺一名獸人,就是刺死一匹荒原巨狼??粗幻麛橙藧灪咧砺涞?,聽到一匹匹荒原巨狼在身后慘嘶,蕭逸飛心情古井不波。在這一刻,蕭逸飛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臺冷酷無情、不停收割生命的機器,心中還好整以暇地閃過一個念頭:或許,我就是為戰(zhàn)爭而生的吧!突然面前一空,眼前再沒有了猙獰的獸人面孔,蕭逸飛長出一口氣,將地形龍緩緩拉出了一個半圓,再次往剛剛被自己鑿穿的獸人騎兵追擊而去。那百余名獸人騎兵經蕭逸飛一擋沖勢已經緩了下來,圓陣中又是露出了無數箭矢的鋒芒,原本就已不多的銳氣更是不足,心中躊躇,轉頭見到蕭逸飛沖來,只聽一名獸人大聲鼓噪了幾句,剩下的七八十名獸人紅著眼大叫了幾聲,又排成鋒矢陣型,要往蕭逸飛沖來。就算今天無法順利劫掠,我們也要殺了你,給少族長報仇!蕭逸飛面色一緊,冷哼一聲,經過剛才的一次沖鋒,他發(fā)現獸人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強,信心大增,干脆收起了左手盾牌,又從空間晶石里拿出快意刀來,右手持槍,左手執(zhí)刀,往獸人狂沖而去。就連他身下的地形龍彷佛也感應到了蕭逸飛的沖天戰(zhàn)意,奔跑速度陡然增快了幾分。這時那些獸人臉上卻露出駭然之意,竟然紛紛掉轉韁繩逃拼命跑了,彷佛有人正不停踢他們的屁股?;蛟S自己再沖鋒一次,這些獸人就會崩潰。但絕不是現在,蕭逸飛霍然轉頭,面色瞬間發(f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