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劉家洼，養(yǎng)牛的也就那么十來家，其中有七八家是養(yǎng)母牛的，程顏青心道系統(tǒng)再牛也不能讓公牛下崽，只能朝著養(yǎng)母牛的人家去，剛進一戶人家的門，就看到有幾個腰圓膀壯地叉腰站在那，一副兇相。

    那戶人家也是老實本分的，看到陸今安和程顏青進來，只是謹小慎微地繞過那幾個人，過來跟陸今安打照顧，“今安，聽說你從部隊回來，我們也想去看看你奶奶，只是家里有點事情耽擱了……”

    “長富叔，這幾個人是……”

    陸今安離開多年，村子里也有不少生面孔，他乍一眼還沒認出來，劉長富回頭看一眼那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前年孩他媽生病住院，問王家借了一筆債，一直沒還，現(xiàn)在王家人過來要債，說是要把牛牽走！”

    劉長富眼角都涌著淚光，枯槁的手給陸今安遞來一支自己卷的旱煙，陸今安不抽煙拒絕了，抬頭看了一眼幾個要債的，眉頭一皺，“牽走母牛，你家用什么犁地，以后下不了牛犢子，哪還有經(jīng)濟收入？”

    “你可說不是呢，只是這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我們也只能認了。”

    劉長富嘆息一聲，手一哆嗦，那根煙掉到地上，他正彎腰去撿，這時候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過來，一腳踩到煙卷上擰了擰，劉長富慌忙縮回手不敢動了。

    那個中年男子挑釁似地看著陸今安，“有些人從部隊回來，身上多了一層皮，眼抬的比門框都高，怎么，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程顏青已經(jīng)猜到，眼前這個不長眼的可能是王麗秀的弟弟，果然，陸今安沉默片刻后不帶表情地說，“你是王忠吧！”

    王忠一副土皇帝不怕真天子的架式，斜眼打量了一眼程顏青，又把視線直咄咄落在陸今安的身上，語氣牛哄哄的，“按道理，你也得叫我一聲舅……不過，我們王家不稀罕你們陸家這門親，如果以后，你們要是再敢合起伙來，又是大隊干部，又是鄰居鄉(xiāng)親的一起欺負我姐，我們王家絕對不會放過你……”

    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借牛借出個舅來，程顏青看王忠的指頭都要戳到陸今安身上，抬手一揮，王忠的手被打開，程顏青問王忠，“劉叔欠你們多少錢，我今天替他還了，母牛你們得留下……”

    “你就是那個不遠千里跑到我們這地方指手畫腳的程顏青吧，聽說過你了，部隊就是風流人物，仗著自己長得標志，勾三搭四，怎么來了我們村里還不安份？竄三門走四巷的，怕別人不知道你長得漂亮？”

    王忠嘴跟王麗秀的一樣欠，程顏青大早上遇上這種晦氣，胳膊腿都有些不爽快，急需要活動活動筋骨，程顏青眉毛微挑，動手之前先損回去，“都說狗嘴吐不出象牙來，這一窩狗都吐不出來，可是證實了這句的的確確是真理……”

    王忠聽出來這是指桑罵槐，一家人都捎帶了，他膀子往前一杵，眉眼里全是兇相，“你再說一次？”

    劉長富看出不對，慌忙上前阻攔，王貴一手把人扒拉到了地上，瞪視程顏青，這時陸今安往前一步護住程顏青，語氣依舊透著幾分徹骨寒意，“王忠，別惹事，顏青愿意給劉叔還債，你說個數(shù)目，我們自然會把債務還清……”

    “八百，還吧！”王忠攤開手心，嘴角冷笑。

    程顏青胸口一悶，她來的時候把母親和哥哥給她的錢全都帶上了，總共也才三百四十八塊，在這個年代已經(jīng)是不小的數(shù)目，哪料到，王忠說的卻是八百塊。

    劉長富已經(jīng)被逼到喘不上氣，只是哽咽地說，“當初借了三百多塊，這些年還不上，利滾利……今安，你快帶著程同志回去吧，這事是我們劉家的事情，你們別管了。”

    程顏青沒想到這王家一門不是善類，現(xiàn)在都懷疑當初陸奶奶是被王麗秀給騙了，才會娶回這么一個母夜叉去，程顏青眼睛一轉(zhuǎn)，對王忠說，“讓我看看借條，我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