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程顏青跟奶奶說了半宿的話，她才知道，原來王麗秀用的兩孔窯洞都是爺爺奶奶當時圈的窯洞，那小破房子，原本是用來堆柴火的……

    還有院里兩頭牛，七只雞，也是奶奶從小養(yǎng)到大的……

    陸今安的母親去逝，隔了五年娶王麗秀進門，進門的條件就是第一要把奶奶趕出窯洞，她要在窯洞養(yǎng)牲口，第二以后這大院所有的東西都歸王麗秀管，奶奶無權(quán)過問。

    奶奶慈眉善目，想著要為兒子張羅個家，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她本以為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幫忙喂牛喂雞總是可以有一口飯吃的，哪料到王麗秀說不管就不管，奶奶只是憑借著地里拾荒和鄰居接濟過日子。

    程顏青站直腰，盯著一臉惡相的王麗秀，賠著笑臉，“嬸子，這雞是你養(yǎng)的？”

    王麗秀眉眼里全是厭惡，打量程顏青的時候恨不能把人掃地出門，“那可不是我養(yǎng)的，吃我的糧食，喝我挑來的水，難不成還能是你養(yǎng)的……”

    “這些雞每天下多少蛋？”

    “天氣熱一天七顆，天氣冷了不愛抱窩，也是一天四顆……我告訴你，你別想偷吃，這雞蛋都是有數(shù)目的，我要留著給我小彤吃……”

    王麗秀走過去，扒拉開程顏青，伸手摸了摸雞肚子底下，的確一顆沒有，眼神里有幾分慶幸，之后她將雞臥過的稻草抓蓬松，指著那兩個籮筐說，“你要是敢替那個老不死的偷拿雞蛋，我就寫信告訴你們部隊領(lǐng)導，告你一個當兵的來老百姓家里偷拿東西，看給你處分不給！”

    程顏青本意也沒想跟她對著干，跟一個農(nóng)村婦女一般見識簡直掉價，不過看到王麗秀這副樣子，程顏青就特別想氣氣她，于是挑釁似地問，“你的雞一天下四顆蛋，你每天可數(shù)好了，如果我天天能吃到雞蛋，那可不是你的……到時候你可別舔著臉說你家雞能干，天天下好幾顆?！?br/>
    這種事情到不好說謊，在農(nóng)村生活的有幾個人能不知道這雞下蛋規(guī)律，剛剛王麗秀也是往多了說，其實這幾只雞年紀大了，每天也就是下兩三顆。

    王麗秀冷笑，“你就是能吃上天鵝蛋，跟我也沒關(guān)系……還有，那老東西吃了有營養(yǎng)的就鬧肚子，你可千萬悠著點，別到時候鬧出點人命來……”

    這時奶奶從屋子里出來，她已經(jīng)聽到王麗秀罵她的話，不作計較，只是拉著程顏青說，“閨女，奶奶不愛吃雞蛋……家里有棒子面，一會奶奶給你做貼餅子吃！”

    來之前，程顏青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這家里肯定有一只發(fā)威的母老虎，沒想到這么厲害，老老少少全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難怪，這么多年陸今安把糧票布票啥的全往這邊寄，可是沒個夠的時候，原來是有一張血盆大口吞東西啊。

    程顏青過去扶著奶奶，輕聲說，“奶奶你別擔心，咱們想吃什么就會有什么，她管天管地，還管不著我們吃什么?！?br/>
    兩人正說著話，趙秀梅端著一盆貼餅子過來，她知道陸今安和程顏青回來肯定吃不飽飯，本來是想偷偷接濟一下，不料正巧撞到了王麗秀，趙秀梅想退出去已經(jīng)來不及了，王麗秀看了一眼趙秀梅，笑意吟吟，“我說你們家也太客氣了，大早上，就想著我們還沒做早飯，是給你嫂子送飯的吧……我替她收了，回去跟你哥說，這幾天小彤需要補身子，讓他想辦法弄幾只老母雞回來燉湯……”

    趙秀梅一臉窘迫，想搶回盆子，奈何王麗秀的手就像是兩只大鐵鉗子，抱著不撒手，趙秀梅小聲說，“嬸子，這貼餅子是給今安哥他們吃的，怕你們家里糧食不夠……”

    “就是不夠啊，他們一回來就多了兩張嘴，正值壯年，可不是要把我們這個月的口糧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