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盛野是徒步逃跑的,沒有騎摩托車,但是徒步逃跑的速度很快,比騎摩托車還快。大概是光顧著逃跑了,以至于,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丟盔卸甲,更加沒有注意到,江上大盈。
直到跑出去兩個山頭兒,跑的都夕陽無限好了,秋田盛野才想起來他還有一個副官。于是,秋田盛野東張西望的,在四分之一小股日軍中間尋覓著:“江上君?江上君?江上君嘀,哪里嘀干活?”
“嗨!報告秋田小隊長,江上君已經(jīng)死啦死啦嘀!”有士兵主動向秋田盛野報告。
“巴嘎!”秋田盛野給了報告的人一個嘴巴子,以此發(fā)泄吃了敗仗的郁悶,以此發(fā)泄江上君死啦死啦嘀郁悶,以此發(fā)泄丟盔卸甲的郁悶,以此發(fā)泄摩托車稀巴爛的郁悶,以此發(fā)泄機關槍被繳獲的郁悶,以此發(fā)泄很多很多的郁悶……
在那個嘴巴子之后,夜幕漸漸的降臨了,視線漸漸朦朧了,別管是吃敗仗,還是江上君,全都融化在朦朧的視線之中。此時此刻,對于秋田盛野來說,當務之急,最首要的任務就是,找個地方,好好的咪西咪西。
游擊隊員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所以說,大家都去吃飯去了,村口再次恢復了寂靜,只留下懂二狗和張小坡兩個人,扛著紅纓槍站崗放哨。
那是硝煙過后,最凄涼的時刻,山路很崎嶇,也很坎坷,肉眼可見的,有很多很多的彎子。張小坡手握紅纓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沒有看見人,也沒有看見鬼。而懂二狗卻在周邊的草叢中,來來回回的溜達,時不時的還會用紅纓槍,隨隨便便的撥兩下。懂二狗也不知道究竟要找什么,也許是因為警惕性,也許是因為鬼使神差。
突然!
懂二狗隱隱約約的看見幾條黑影,個子不高,精瘦精瘦的,在星光下,鬼鬼祟祟的一閃而過,于是,懂二狗一溜小跑兒,追了過去。
那是鄉(xiāng)間小路旁邊的一條溝,由于之前下過一場小雨,變的挺濕滑,挺泥濘的。幾條黑影飛快的鉆進泥濘之中,“汪汪”的叫了幾聲,然后就去泥濘里面狼吞虎咽的,啃著什么,與此同時還發(fā)出“吭哧吭哧”,護食的聲音。
“去!去!走開走開!”懂二狗抖落著紅纓槍,趕走了那幾條野狗,定睛一看,就在那泥濘的溝里面,倒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懂二狗將那個人的臉翻了過來,頓時就驚呆了。
借著朦朧的月光,懂二狗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個倒在泥濘中的不是別人,正是秋田盛野的副官,就是之前鬼子進村的時候,開摩托車的那個人。雖然懂二狗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但是,就算那個人化成灰,懂二狗也認的出來。
懂二狗伸手探了探那個人的鼻息,確定,那個人還沒有死。
“怎么辦呢?”懂二狗在腦海之中,不止一次的,這樣問自己。面前的這個半死不活的人,是敵人,是直接一槍扎死他呢?還是想辦法救活他呢?如果說直接給他一槍,那很簡單,也很省事。但是,如果能抓住一個舌頭,留個活口,逼他說出鬼子的行動計劃,碉堡,炮樓兒,軍火庫,和糧庫的位置,還有其它什么什么的,可能會很有用。懂二狗畢竟還是個孩子,面對這么重要的事情,一時半會兒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有心想跟張小坡商量商量吧,又怕走開之后,那個半死不活的人跑了。
猶豫來猶豫去,最后,懂二狗把心一橫,把牙一咬,把腳一跺,決定,把那個半死不活的人,背到村子里面去,親手交給游擊隊處理。
首先,懂二狗把紅纓槍撂在旁邊,搜了搜江上大盈的身體,找到了一把糖果,一張日本女人的照片,還有一把小手槍。懂二狗把那些東西,全都塞進了自己的懷里,然后才把滿身是泥的江上大盈,扛到了肩膀上。
此時此刻的江上大盈,又濕又滑,滿身都是泥不說,還死沉死沉的,對于一個少年來說,把江上大盈背回去,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盡管如此,懂二狗也沒有半點抱怨,更加沒有往半死不活的尸體上捅刀子。
夜幕很黑,山路很滑,懂二狗深一腳淺一腳,走的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