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你不覺得小李剛才的表現(xiàn)有些奇怪嗎?他身為電報員,對這機(jī)器的熟悉程度遠(yuǎn)超旁人,電報機(jī)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他卻只顧著慌張,根本沒有展現(xiàn)出想要極力搶修、挽回局面的急切。正常來說,這電報機(jī)就是他在營地的‘命根子’,他應(yīng)該比誰都更心疼、更著急才對?!睆堉境蓧旱吐曇?,神色凝重地對王力說道,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王力微微一愣,接著點(diǎn)頭說:“你這么一說,還真挺奇怪的。之前大伙懷疑他的時候,他光一個勁兒地說不是自己,別的啥能證明自己清白的招兒都沒有。咱都知道,他平常可機(jī)靈了,照理不該這樣啊?!甭曇粢矇旱煤艿汀?br/>
張志成的眼神愈發(fā)深邃,像是要穿透這夜色看清所有真相:“還有,他值夜班時打盹兒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咱們營地雖說這段時間事兒多,大家都累,但電報室的重要性他不可能不清楚,怎么會輕易就睡著?我懷疑,他要么是受人脅迫,要么就是……他自己本身就有問題。”
張志成和王力在電報室里,壓低嗓音,字斟句酌地交流著。與此同時,小李悄然踏出電報室,腳步虛浮,卻又透著幾分刻意的輕慢,并未朝著自己的帳篷方向折返,而是像只幽靈般,貼著營地的邊緣,七拐八繞,最終隱沒在營地后方一處暗影交織的角落里。
他靜靜地佇立在那兒,身形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臉部輪廓在那稀薄月光下,隱隱浮現(xiàn)。此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扯出一道幾不可察的弧度,那絲冷笑像是從牙縫中擠出,透著一股子陰鷙勁兒,深不見底。
“哼,”他鼻腔里輕輕一哼,飽含著不屑與輕蔑,“就憑他們,還想從這堆亂麻里揪出什么名堂,純粹是癡人說夢?!闭f著,他的右手緩緩探入懷中,掏出一個略顯破舊的小本子,封面的皮質(zhì)在歲月摩挲下已有些斑駁,邊緣處微微卷起。他將本子湊近眼前,借著那吝嗇的月光,手指快速而又有節(jié)奏地翻動著,紙張沙沙作響。
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填滿了蠅頭小字,詳盡記錄著營地的日常點(diǎn)滴、人員的作息習(xí)慣、物資的儲備狀況,乃至每個人細(xì)微的性格特征。
“小李,你在干什么?”一道突兀的聲音,仿若憑空炸響的驚雷,打破了這詭譎的靜謐。小李強(qiáng)自鎮(zhèn)定,緩緩轉(zhuǎn)身,臉上瞬間堆起一層看似自然的疑惑。只見小張站在身后不遠(yuǎn)處,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小張,你怎么會在這兒?”小李竭力穩(wěn)住嗓音,讓語調(diào)聽起來盡量平和,他的左手看似隨意地垂落,實則悄無聲息地將本子藏在了身后,手指下意識地收緊。
“我……我瞧你從電報室出來后,徑直往這邊來了,心里覺著有些不對勁,有點(diǎn)擔(dān)心你,就跟過來了?!毙堃粡堊?,話語便像連珠炮般滾落,語速快得有些失控,眼神卻不受控制地飄向小李藏于身后的手,那只手此刻就像一塊磁石,牢牢吸引著他的目光。
“哦,沒事,我不過是想獨(dú)自靜一靜,機(jī)器壞了,修不好……心煩得很!”小李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側(cè)身,試圖不著痕跡地轉(zhuǎn)身離開。
就在他抬腳的瞬間,眼角余光瞥見小張的身形微微一動,似是要阻攔,他心中一凜,狠辣勁兒瞬間涌上心頭。那眼神剎那間仿若換了一個人,冷硬、決絕,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寒光四射,倘若小張真敢再上前一步,他不介意讓這把“利刃”染上鮮血,在這戈壁灘的暗夜里,悄無聲息地解決掉這個礙事的“尾巴”。
可小張那單純的心思里,壓根兒沒察覺到這潛藏的殺意,只是滿心疑惑與關(guān)切。他瞧著小李這副躲閃的模樣,心里的不安愈發(fā)濃重,下意識地往前又蹭了一小步,聲音帶著些焦急:“小李,你別一個人瞎琢磨了,咱一起想法子,總能把電報機(jī)修好的,你要是心里頭憋著事兒,可別自己扛著……”話還沒說完,小李眼中的寒意更甚,他微微弓起背,左手在身后又緊了緊本子,右手慢慢垂落身側(cè),手指微微彎曲,攥成能致命的拳頭。
小張的目光堅定地鎖在小李身上,沒有半分退縮。小李心中暗忖:這小鬼怎么如此難纏,再這么磨蹭下去,萬一有人尋來,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計劃怕是要全盤皆輸。
即將出手之際,一道手電筒的光如利劍般穿透風(fēng)沙,直直照向他們所處的角落,把小李的臉打的雪亮。緊接著,傳來趙隊長粗獷的呼喊聲:“小張、小李,你倆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那兒干啥!”小李心中一驚,知道此刻若是貿(mào)然動手,必然會暴露無遺,只得硬生生將殺意按捺下去,臉上迅速換上一副委屈又焦急的神情。
小張聽到隊長的聲音,連忙大聲回應(yīng):“隊長,我看小李情緒不對,擔(dān)心他,就跟過來了,電報機(jī)壞了,他心里難受……”說話間,小跑著向隊長靠近。小李見狀,也只能佯裝鎮(zhèn)定,跟在小張身后,手中卻仍死死攥著那個小本子。
走近前,趙隊長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察覺到氣氛的異樣,卻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沉聲道:“先回營地,這鬼天氣,別出啥意外?!币恍腥藲獯跤醯鼗氐綘I地,各自散去,唯有小李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靜,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愈發(fā)受到矚目,必須更加小心謹(jǐn)慎。
回到帳篷里,小李坐在床邊,大口喘著粗氣,他緊緊攥著小本子的手終于松開,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跡,那是他數(shù)月來的“心血”,可如今,這本子卻似一塊燙手山芋,稍有不慎,就會將他徹底葬送。
“不行,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小李咬著牙,在黑暗中暗自低語。他思來想去,終于發(fā)了狠!冒著暴露的風(fēng)險,還是決定先出去把本子藏到一個萬無一失的地方,等平穩(wěn)一段時間,避過風(fēng)頭再尋機(jī)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