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壯說道：“我先前說了，我們大隊已經超額完成今年小麥收購任務，但我們手里還有相當多的小麥。往年社員一家一戶把小麥運到黑市上賣了，幫助了投機倒把分子。

    我今年打算由大隊集體出面，到省里聯系一家面粉加工廠，賣給集體單位。社員收入不減，同時也堵住了投機倒把分子的歪路。

    我城里的一個親戚推薦了你們廠，說你們是做點心的，需用大量的面粉。如果國家調撥給你們的面粉指標不夠的話，能不能用我們的面粉，價格參考我們當地自由市場?！?br/>
    王明山面帶喜色，說道：“實不相瞞，我們廠是街道辦廠，省里不像對國營大廠那樣直接調撥原料。每年的中秋節(jié)和春節(jié)前夕，街道辦到區(qū)糧食局為我們申請來面粉指標，生產月餅和其他點心供應節(jié)日市場。

    我們的原料有指標控制，但送到各商業(yè)網點的月餅和點心只能換來錢，卻換不來糧票，賣與買形不成良性循環(huán)，每年的面粉指標不敢敞開了生產，只夠四個月用的，其余八個月職工在街道里干雜活?！?br/>
    王田壯問他：“你們現在每天用多少斤面粉？”

    王明山說：“每天二十多袋，一千斤左右。如果現有的烤爐都用上，一天二十四小時不歇火的話，一天用兩噸面粉沒有問題。那樣的話，我們在全區(qū)的街道工廠中也能成為紅旗單位。”

    王田壯在學校學習不好是因為他在學習上不用心，其實他還是很聰明的，根據王明山說的加工能力馬上算了出來：“按每天用三千斤面粉，一個月十萬斤，全年一百二十萬斤。我回大隊到社員手里給你們調，我們大隊不夠的話，我再到別的大隊調，到年底保證你能成為區(qū)里的紅旗單位?！?br/>
    王明山高興起來：“本家兄弟真是福星呀，我看你別在大隊里當書記了，到我們廠當外交吧，專門負責給我們廠調原料——如果放開量生產，我們對糖的需求量也會成倍增長?！?br/>
    王田壯心中一喜，但又一想這還八字沒有一撇，不能回答這么痛快，說道：“本家大哥的心意我記下了，先把眼下這件事辦成了再說?！?br/>
    王明山心中也是樂滋滋的，說道：“只要我不離開，點心廠的大門一直給你留著。”

    談妥了城里的點心加工廠這邊，王田壯讓搬運隊的同伴陪著他一同到了他所在的生產大隊，兩人謊稱王田壯是同伴在城里結交的朋友，是點心加工廠的外交（現在的業(yè)務員）。

    這次他的裝束又改變了，上身穿了一件街道裁縫用普通面料做的西服，將夏天穿的單衣扎在腰里當作襯衫，不會打領帶領結，他用上小學系紅領巾的方式系上了領結，頭發(fā)學著點心加工廠王明山廠長的樣子往后梳了個大背頭，依然在頭發(fā)上抹了油。

    這是他同伴的弟弟為了在公社領導和其他村干部面前顯示自己城里有人讓他故意裝扮的。

    在大隊辦公室里，王田壯學著城里人說話的口氣感嘆道：“我生長在省城，也沒有個鄉(xiāng)下親戚，輕易不到鄉(xiāng)下來，感覺著鄉(xiāng)下確實比城里的空氣新鮮，也沒有汽車喇叭的噪聲，要不是擔著為全廠上百號人的生產聯系面粉的重任，我還真不想回去了。”

    同伴故意給他要面子，說道：“你不回去可把你們書記坑了，他一心培養(yǎng)你接他的班，這兩年的心他不是白操了嗎？”

    王田壯當著所有大隊干部的面說道：“我和老哥一向感情很好，像親兄弟一樣。老哥給我說過多次，要我與書記、廠長說說，加工廠直接買一些他們大隊社員手里的小麥面粉。

    諸位是我老哥的鄉(xiāng)親，也就是我的鄉(xiāng)親，鄉(xiāng)親們的忙我得幫。說實話，我們廠是個大的點心加工廠，一天消化一萬斤面粉沒有問題，國家給的面粉指標根本不夠用的。我們書記與我也像親兄弟一樣，我一說幫兄弟的忙他就同意了。

    我今天就是代表廠里來考察我們大隊的小麥原料情況的，不知道全大隊每年能向外提供多少小麥面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