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亦知此刻再怎么擔(dān)心也是無濟(jì)于事,索性安心養(yǎng)傷,想別的也是無用,他平躺在那里無法移動(dòng),飲食、擦洗全靠摩訶衍,摩訶衍本是禪宗僧人,又醉心醫(yī)術(shù),每日殷勤服侍江朔倒也不以為意。
那巨熊自從得回二崽之后,性情變得溫順了許多,它感激摩訶衍幫他找回二子,對摩訶衍頗為親熱。
那頭新死的犛牛若只是摩訶衍和江朔二人倒是可以吃很久,但馬熊母子食量驚人,不消幾日就把牦牛肉啃了個(gè)干凈。
摩訶衍雖然不忌葷腥,但只能吃“不見、不聞、不疑”之三清凈肉,那犛牛是自己跌下冰谷摔死的,自然可以吃得,若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去狩獵,那可就是破解了。
新鮮牛肉吃完之后,余下的年深日久的干尸,人獸皆不敢食,摩訶衍除了外出撿拾野果,便是砍倒巨菌來吃,他以一口大鐵鑊,盛滿冰川融水,將菌子切碎了熬煮多時(shí),祛其毒性,便可食用。
巨熊母子倒也能吃素,數(shù)日不食葷只吃菌子也能過活,摩訶衍不禁心生憐愛,贊道:“黃金熊倒也頗具菩提智慧,不貪口腹之欲?!?br/>
黃金熊是江朔對巨熊的昵稱,因其背毛烏黑,腦袋上的毛卻是金黃色的,摩訶衍覺得這名字形象,便也這樣稱呼母熊。
然而他才夸了黃金熊沒幾日,那母熊便叼了一只野兔回來,原來馬熊平時(shí)多吃野果、野草,但母熊正在哺乳期,便需
要多吃葷食,才有足夠的奶水喂養(yǎng)小熊,因此隔三岔五便偷跑出谷去捉野味回來打牙祭。
江朔曾問過摩訶衍,黃金熊既然知道出路,為什么還留在谷中?而不帶著兩個(gè)熊崽離去,摩訶衍猜測大約是怕再遇到求偶的公熊,且這冰谷上窄下寬,風(fēng)雨不透,雖然寒冷,卻也免去了高原上夏日正午的灼熱,因此才帶著二崽在此常住了下來。
黃金熊是個(gè)狩獵高手,每每出去絕無空著口回來的,野羊、野兔、旱獺,乃至飛鳥都曾叼回來過,但它最厲害的還是獵兔,摩訶衍見過它獵兔,并非是追著兔子跑,而是尋到兔穴后,以利爪刨開洞穴直接捕捉,因此捕兔既快又準(zhǔn)。
所獲頗豐的時(shí)候,黃金熊還會分獵物給二人,摩訶衍照例是不吃的,因?yàn)槲制屏恕安灰伞敝?,所為“疑”者是指懷疑旁人為了自己而殺生,黃金熊會多獵一物難說是因?yàn)楂C多了還是專為二人捕來的,因此摩訶衍不敢食用。
但他知道江朔重傷之余炁血俱虧,多食葷可以幫他盡快恢復(fù),因此摩訶衍雖然自己不吃,卻不禁止江朔吃,非但不禁止江朔吃,還幫他煮,喂他吃肉喝湯,六角龍也少不得分得一些骨渣肉碎。
如此二人一龍三熊,在冰谷之中道也無憂無慮,其樂融融,倏忽間便過了三個(gè)月的時(shí)間,江朔已經(jīng)可以舉手抬足,自如地轉(zhuǎn)動(dòng)脖子了,雖然背脊仍然麻木,不能
起身,但比之先前只能躺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可是好太多了,他內(nèi)功卻也沒方才,陰陽二炁在四肢百骸中皆已運(yùn)轉(zhuǎn)自如更勝過往,只不過督脈不通,百脈不行,體炁仍然無法循行周身。
摩訶衍則開始要訓(xùn)練黃金熊,原來江朔距離自己能走還早得很,如以雙手抱著他走,人手無法承托所有脊骨,不免會讓好不容易拼好的脊骨錯(cuò)位、斷裂,因此摩訶衍想要讓江朔仰躺在黃金熊背上來轉(zhuǎn)運(yùn),黃金熊后背寬大,可以均勻地托住江朔整個(gè)背脊。
但這樣需要熊走的穩(wěn)當(dāng),更不能把江朔摔下來,又談何容易,摩訶衍先用自己試,但他和黃金熊語言不通,叫行卻停,叫前卻后,更是是不是的左右打轉(zhuǎn),人立跳躍,把摩訶衍摔得鼻青臉腫、渾身淤傷。
如此三五日之后,江朔終于看不下去,張嘴對黃金熊“嗷嗷”叫起來,母熊一愣,江朔又對它用同樣的聲調(diào)叫了一遍,母熊走近江朔,好奇地看著他,江朔第三次發(fā)聲之后,母熊終于也回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