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無數(shù)或?yàn)楸Щ驗(yàn)槠嗝赖墓适拢圆o圓滿的結(jié)局，大抵是因?yàn)槿斯逃幸凰溃瑲w于塵土之后，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在鏡畫坊中待了千百年，哪怕我有著凡人的千愁萬緒，在這些年也當(dāng)是消磨殆盡了，更何況我從起初便沒有那萬千思緒，所以看到什么樣的故事，都應(yīng)該不再動容了才對。

    “不過偷看了你一個故事，你又何必如此反應(yīng)？”青年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把玩著簾罩上的瓔珞，他輕挑著一雙桃花眼看我，打趣道。

    收回按在靈鏡之上的手，鏡面上美人略帶疲憊茫然的眉目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變?yōu)橐幻嫫狡綗o奇的凡物。

    “這是鏡畫坊的規(guī)矩?！蔽依淅涞赝鲁鲆痪?，袖中的手卻是微微顫著。

    青年在我這鋪?zhàn)永飦砣プ匀?，漸漸地我便沒有對他過多提防，他亦是從不會作出出格的舉動，可這一次，他卻是觸到了鏡畫坊的底線之一——

    不得擅自窺探他人的過往。

    我不知曉他看的是誰的過去，亦是不知道那執(zhí)念為何，就像我更不知道，我心中那股莫名的戰(zhàn)栗是從何而來。

    然這些問題都由不得我去深想。

    “以后，你便莫要再來了?！奔幢闼沁@千百年來唯一陪我走過一段時間的凡人，我也不能接受他作出任何對我而言足以致命的誤失。

    約是身為這鏡畫坊主人的緣故，我的性情一向冷淡，而青年所為確實(shí)是讓我心生怒意，因此說出的話相較平常也更是冷了幾分，頗有絕情的意味。

    而他卻并無其余的反應(yīng)，只是微微整理襯衫的袖口，與我笑道“即使我不來，你我還是會有再見的一天?！?br/>
    我瞥他一眼，不置一詞。

    鏡畫坊于我是有禁制的，就算我有意去見他，也是不能踏出那條界線半步，更何況我與這凡間塵緣極淺，實(shí)在是沒有必要再相見。

    將簾掀起，微微側(cè)頭除了前廳，眼角不經(jīng)意間瞥見他還站在原地，背對著木門，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清。

    我身形一頓，旋即將簾幕放下，心中一悸。

    到了晚間，明月高懸，我躺在床上，將思緒放空，不知為何聽見了鏡畫坊之外的聲音。

    或是安靜或是喧鬧，或是歡喜或是憂愁，我恍然看見自己的神魂浮空，在世間飄蕩，神情木然。

    就好像已經(jīng)飄蕩了許多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