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著一身將隱于墨色之中的黑色長袍,寬大的袖口伸出一只蒼白枯槁的手,執(zhí)著棋子,重重地落于棋盤之上。
“師父,不好了。”有人從玉珠簾般的暴雨中匆匆而來,顧不得過多的禮數(sh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入亭中,伏跪而下,“天宮派人來了。”
執(zhí)黑子的手指微微一顫,玉質(zhì)在雷光中泛著瑩潤的寒光,卻只是一瞬便黯下,一如他幽深的眸中沉寂下去的最后一絲希冀。
“該來的,總是躲不過?!彼畔伦詈笠活w棋子,棋盤上赫然陳列死局。
“師父,莫須有的罪名,如何擔(dān)得?”那人長喚一聲,卻見老者邁入雨中,須臾之間,便被夜色吞噬。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他呢喃著,卻好似渾身的力氣都用盡了一般,伏身不曾起來。
南坡紅銅遍布,被驕陽灼燒了一天,雨水澆上,蒸騰出一片熱氣,令人更加煩躁。與老者一樣身著墨色衣袍的人在殿前跪了兩列,驚雷一閃,可見面上的神情一致。
一樣的視死如歸。
“天樞神君?!崩险邚街比肓舜蟮钪校俗魑簧系哪凶勇允┮欢Y。
男子朝身邊的隨從使了個(gè)眼色,隨從了然,掩門離開。
“你我之間,不必多禮?!碧鞓须m是這么說著,卻是沒有半點(diǎn)親近之意?!八阋凰隳汶x開天宮,也有七百年了吧。”
老者垂首而立,看那銀絲暗繡著星宿躍然白袍之上,正如他的名。
天樞……
“今年,正是滿了七百年了……”
“七百年……”他重復(fù)一句,好似在憶起那段模糊不清的往事。
“是福是禍,只憑你的造化了?!彼鹕?,將一枚玉牌遞到老者面前,“此局,是你勝了……”
柔光輕灑而下,映著貝闕珠宮迷離不清,云霧輕掩著遙遙相對的兩尊柱子,雕龍刻鳳,好似真有活物戲于云間,厚重的殿門大開著,威嚴(yán)莊重,只可惜金碧輝煌,卻都只是浮華表象。
漠視這一切的男子雙手執(zhí)一卷玉箋端于身前,一步步邁上這條筆直寬敞的路。青玉為底,白玉作階,瑩潤卻冰寒不帶暖意,一如他淡漠的神情。
婢子身著華美的彩衣,高髻盤桓,碧石珠釵,翩翩然落于殿門之前,朝著來人深行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