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情總是不長久的,第二天一早它就被收走了。
周清收拾好自己,一邊趕地鐵,一邊跟學(xué)生家長逐個道歉改時間。有一些家長好說話,甚至還沒說是因為什么事情,對方一聽是私事,也就痛快地應(yīng)了。不過是換個上課的時間,上的課不會變,該教的知識也不會少。
有一些家長,就算你再伏低做小,他們也能找到苛責(zé)你的地方,發(fā)泄不滿也就罷了,畢竟突然改時間可能有不方便,可周清實在不知道他們指責(zé)自己的優(yōu)越感來自哪里。
做這一行,心要大一點。
就像為人兒nV。
就像做一個拼命要生兒子的母親的nV兒。
她說不上想不想那三個人,可當(dāng)她知道他們馬上就要到這里的時候,她還是高興的。
從租房到地鐵站很近很近,近到她來不及回憶開學(xué)時媽媽給她買的東西到底有哪些,來來回回都是那個Y雨天,梧桐大道上父親蹣跚背床墊的影子。
恨一個人,怎么這么難?
為什么她不能全心全意地去Ai她的家人,又不能毫無負擔(dān)地恨他們?
甚至,每當(dāng)他們給予一點點自己曾經(jīng)渴求的東西,她就像x1了毒品一樣的快樂,那種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感從內(nèi)心深處一點一點滲透到四肢,心中有再多的怨恨、不滿,統(tǒng)統(tǒng)都被這詭異的愉悅壓制著。
她其實更想離開這里,到一個他們永遠也去不了的地方生活。
因為她知道,每一次的期待都不會有回報,每一次的快樂都是自己的幻想,她清楚地知道,卻依然無法控制自己此時此刻的快樂。
這種,一家人去看望唯一在外讀書的孩子的情節(jié),難道不令人感動嗎?許久不見,樂樂呵呵地聚在一起吃個飯,說一些互相關(guān)心的話,逛個街,再依依惜別。
多美的一幅畫面。
這種可怕的念頭在她看見出站口的一行人時膨脹到了極點,形成一道厚厚的屏障,將周清其他的想法通通隔絕在外。
毒品也不過如此了吧。
18年來所有的求而不得,都凝聚在同一群人手中,他們招招手,就成了夜間唯一的燈火,飛蛾的命運除了一次次撲過去還能如何呢?
周清擁抱了媽媽和小弟,這才禮節(jié)X地和父親握了握手,老一輩男X的習(xí)慣了,到哪都是握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