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逃的已經(jīng)逃了,該死的也已經(jīng)死了,剩下站在這里的,幾乎只有一條降路可走。其實對于眾官來說,降也沒有那么可怕,無論誰坐天下,最終管理天下的都是這批人,這批人堅信,無論誰來了,都不會那么殘忍的殺死這批人。
凝滯之間,一行人憤然踏入太和殿。在場每個人的心中一陣畏縮之后,又是一陣輕松,他們以為楊長帆來了,其實不是。
嘉靖見裕王連同一脈臣子入朝,大驚失色:“為什么沒有去南巡?”
裕王無辜地望向左首的張居正,而后躬身行禮道:“父王與京城同存亡,兒臣豈能丟下父王獨自出行?”
“哎……”嘉靖沉嘆一聲,“其他人呢?”
“幾位弟、妹已經(jīng)出宮。”
“那就好,楊賊守不住這里的,還有人能回來。”嘉靖沉穩(wěn)過后,頭一次認真地望向這個兒子,自己一心修道從未給予過他太多的關(guān)照,多年來甚至連太子的頭銜也不曾給他,而今天他選擇了留下。
這個兒子,也許是一位比自己更加出色的國君吧。
在這一瞬間,嘉靖險些開口,當(dāng)場封太子之位,給予裕王應(yīng)有的榮譽與尊嚴。
但他沒有,因為他也是個聰明人。
倘若楊賊并未殺了太子,而是擒走,事情就變得復(fù)雜了,逃走的幾位皇子誰來繼位?楊賊挾太子又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
“你們站在那里?!奔尉钢赶蛞粋€靠前的位置,“不要向楊賊低頭?!?br/>
“陛下!”忽有一人踏前一步,怒視裕王臣子中的一人,“臣誓與大明同存亡,但臣不愿與亂臣賊子同室而立!”
發(fā)言者橫眉立目,身形雖顯老態(tài),渾身正氣卻是不輸,正是刑部尚書黃光升。
眾人順著黃光升的目光望去,毫無疑問,這個質(zhì)疑是針對楊長貴的。楊長貴也真是個神奇的人,身為楊長帆的親弟弟,多年來竟能風(fēng)生水起,先是入嚴黨門下,后又得到首輔徐階的照顧。
事到如今,誰還能保他?
“陛下?!睆埦诱磉M言,“楊經(jīng)歷聞其賊兄犯京,只身入皇城,只求為人質(zhì),以規(guī)勸楊賊?!?br/>
嘉靖微微動容,他偶爾聽到楊長貴的消息也大多是這樣,任其兄如何叱咤四海,此人就是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京城,竟還中舉仕官,也是位奇人了。
黃光升吹須怒道:“任他如何花言巧語,身上流的就是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