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大明軍隊,鄭三為啥不現(xiàn)身打個招呼呢?好歹也是同僚,不管從何處來,在海豐千戶所的轄區(qū)里出現(xiàn)好歹也得問個分明才對。
這就是鄭三機靈的地方,他借著月光和海面反光能影影綽綽看出來斗笠盔的大致樣子,卻看不到盔纓,很不符合大明軍隊的盔甲制式。
稍一猶豫,就有幾十個人貓著腰跑下棧橋分散向各處,很像哨探。這讓鄭三心中疑慮更盛,干脆縮在礁石縫里露出半個腦袋,屏住呼吸,用眼睛使勁兒看,拿耳朵仔細聽。
大概200人,沒有騎兵,但有幾匹拉車的馬,拖著三輛四輪馬車??锥疾畈欢?,但肯定有當官的。在其小聲催促下這些黑衣兵很快分成四隊,沿著大路離開了碼頭。
待眾人走遠,鄭三悄悄爬出礁石密布的海灘,走小路抄近道,使出渾身力氣拼命向陳家村跑。剛剛聽得分明,這伙人里有個家伙被稱為李都司,還有個家伙被稱做黃千戶,帶著陸戰(zhàn)隊來抓自己的頂頭上司花千戶。
陸戰(zhàn)隊是哪個衛(wèi)所的他不清楚,為什么要抓花千戶同樣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必須盡快讓花千戶知道此事,以免毫無防備吃了大虧。
“難道是李如梅親自來了!”聽完了鄭三的敘述高知縣首先動了容,起身背著手踱步,面色十分沉重。
“此人是何來歷?”陳員外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從高知縣的表情里看到了嚴重性。
“已故遼東總兵、太傅李成梁的兒子,現(xiàn)任廣東都指揮使,和袁應泰同日抵達?!被卮鸬牟皇歉咧h,而是花千戶。此時他的眉頭也皺在了一起,眼神閃爍不定。
“你可是朝廷任命的五品千戶,就算他的品階高了許多,也不能隨便抓捕朝廷命官!”見到兩位好友的氣勢有些弱,陳員外再次拍案而起,提高了嗓門,打算鼓舞一下士氣。
“來者不善吶……在謀反案時他帶領遼東鐵騎跟隨袁可立率先進京護駕,親手抓捕了三哥李如楨立了大功,是皇帝跟前的紅人。
花千戶,你先不要回衛(wèi)所,今晚暫且在這里安歇。那李都司在千戶所尋不到你,說不定要去縣城詢問,屆時本官先探一探他的口風再做定奪!”
但高知縣沒有陳員外那么樂觀,有道是知道的越多膽量越小。對于新任廣東右布政使和都指揮使,本地官員一直都在私下打探其來歷。
很明顯,這兩位背后站著的都是皇帝,哪怕廣東與京師相隔萬里,是真真切切的天高皇帝遠,那也要受朝廷轄制,至少在表面上誰也不敢大逆不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避其鋒芒。
“對,就住在我這里,看誰敢來抓人!”對于高知縣的建議陳員外高聲附和。
真不是虛張聲勢,在廣東和福建陳姓都是大族,海豐陳家村只不過是其一條支脈。即便如此,當?shù)毓賳T無論文武都要給幾分薄面。
一個初來乍到的布政使,還是個右布政使,再怎么厲害也得等站穩(wěn)腳跟才能施展本事,不可能一上來就先找本地大族得罪。
“……那就叨擾陳員外了!”花千戶突遭此難不免有些傷感,對于高知縣和陳員外及時伸出的援手大感安慰。
“花千戶,可知都司為何親自帶兵點名要抓你?會不會是大頭魚出了紕漏把你牽連了進去?”陳員外對自己的仗義很滿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高知縣則又偷懶了,端起酒杯送到半截停住,若有所思的詢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