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等這艘帆船交戰(zhàn)孰優(yōu)孰劣?”袁應泰舉起望遠鏡仔細看了看,和領航員所講基本無二,于是又開始進一步探討作戰(zhàn)問題。
“這個嘛……那艘廣船少說也得萬斛,該是當?shù)匦l(wèi)所戰(zhàn)艦。布政使所乘的只是快速帆船,多用來傳遞消息和訓練新水手,不好評價?!边@個問題還真讓領航員犯難了,深思熟慮之后,還是沒有確切答案。
“若是非要打呢?”果然,袁應泰就是純外行,非得比個高下。
“無勝無??!雙桅交通船航速快、轉(zhuǎn)向靈活,像是邊軍的哨騎;廣船皮糙肉厚,行動遲緩,彷如重騎;只要不揚短避長,誰也奈何不了誰?!?br/>
此時艙門里又走出一個穿著水手服,但皮膚白皙很多的男人。恰好聽到兩個人的談話,不假思索立刻就給出了答案。
自打從天津衛(wèi)登船,李如梅就陷入了吐啊吐的節(jié)奏,幾乎全是躺在船艙里度過的。直到臨近泉州才逐漸適應,每天都要在甲板上溜達溜達,閑時也會找水手和領航員問東問西。
但他比袁應泰多了個優(yōu)勢,本身就是將領,對武器觸類旁通,稍微解釋一遍就能大致明白。太復雜的東西一時搞不懂,實際操作幾次照樣能會個七七八八。
“若是袁都督的戰(zhàn)艦前來呢?”袁應泰回身拱了拱手,可問題依舊沒撒嘴,非得問個明明白白。
“下官不才,在泉州就曾問過此事。也是他,面對同樣大小的福船滿臉不屑,口出狂言稱一敵十綽綽有余!”
要說李成梁的幾個兒子里,除了老三李如楨之外個個還都教育得不錯,要戰(zhàn)功有戰(zhàn)功,要做人會做人。李如梅雖然已經(jīng)是廣東都指揮使了,和右布政使基本平級,但自打上船之后一直以低姿態(tài)相處,很是謙遜。
“哦?李都司此言當真!”袁應泰也不是只會用眼角輕視武人的腐儒,知道這位都司也是皇帝看重的人,今后又要一起配合,態(tài)度同樣溫和。只是這次的表情有些嚴肅,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皇帝在臨行前不僅叮囑了去廣東要完成工作,還要求在途中詳細監(jiān)察海軍狀況。袁可立的新式戰(zhàn)艦在天津造船廠里近距離見過,除了帆具多一些、桅桿高一些之外,與沿途所見的福船、廣船比起來并無優(yōu)勢可言。
個頭小一圈不止,裝載的水手更是少了好幾倍。真要在海面上對壘起來,就算上下齊心悍不畏死,一對一也不見得能輕易獲勝,怎可如此夸大其詞。
“藩臺多慮了,下官有幸在造船廠多盤桓了些日子,對新式帆船略知一二。袁都督的戰(zhàn)艦體量雖小,肚子里卻藏著大殺器。不知藩司有沒有留意兩側(cè)船體上的小門?”
“小門……那不是窗戶嗎?”袁應泰仔細想了想,好像、差不多、大概其有點印象。當時沒往心里去,只覺得是一排舷窗,需要的時候打開給甲板下面的艙室透氣,風浪大了之后再關(guān)上,防止海水涌入。
“呃……算作窗戶也無不可,但此窗非彼窗,后面不是艙室而是火炮,有多少窗就有多少門火炮。”
李如梅現(xiàn)在也感受到領航員的窘迫了,與外行聊天確實比較累。好嘛,您以為是秦淮河上的游船呢,還開窗透氣通風,這可是戰(zhàn)艦,留那么多窗戶不怕一炮過來開個大洞??!
“……怕是要有一二十門了吧,如此多的火炮,全放在不到千料的帆船上怎能承受,難不成是袁可立虛報了!”
有時候一個人如果太認真于某件事就會像鉆了牛角尖似的,說啥都會拐到一個思路上去。剛剛還在懷疑袁可立練兵不當,現(xiàn)在又要指責其虛報軍備貪墨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