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賢弟所言極是，然我等官微言輕，難達(dá)天聽??！”戶部老者聞聽此言也是感同身受，頻頻點頭。

    “對對對，我等官微言輕，說了也沒人聽，索性就不去操閑心了。喂，店家，你可知這日月銀行是做什么買賣的，又是何家所開?。俊?br/>
    王姓官員還真是啥事不操心，不對，他也不是什么什么事情都不操心，而是國家大事懶得想，市井八卦很感興趣，為此不惜屈尊去問茶攤老板。

    “稟各位老爺，小老兒在此賣茶三十余載，見過無數(shù)達(dá)官貴人奇聞軼事，唯獨對這銀行聞所未聞，古怪至極！”茶攤老板回答的很隨意，沒說不知道，但也沒馬上給與明確答復(fù)。

    來棋盤街閑逛的人里一二品高官可能很少，但三四品以下的官員包括一些勛貴并不罕見。見的次數(shù)多了，也就不怎么畏懼了。

    “哦，看來你這個茶博士不一般吶，說說看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一聽說有人可能知道內(nèi)情，王姓官員臉上立馬帶上了笑容，說話也客氣了幾分。

    “說起來啊，這幾間鋪面可是有點來頭的。年前在朝陽門外帶著三大營出征的懷遠(yuǎn)侯常胤緒，想必三位官爺是知道的。他臨陣脫逃被皇帝下了大獄，這里也被錦衣衛(wèi)給抄了，全貼了封條。

    但是沒幾日鋪面又開門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個多月，結(jié)果就改成了這家叫做日月銀行的買賣。剛開始這里的人也不清楚啥叫銀行，后來聽掌柜的一說，再看看報紙才算明白，原來就是家錢莊。”

    能被當(dāng)官的請教，茶攤老板挺自豪，眼看天色還早沒幾個主顧，干脆把銅壺放在爐火上，一邊用手巾把擦拭著桌子，一邊講述著從集市里聽來的小道消息。

    一提起常胤緒，三位官員的臉色明顯有些嚴(yán)肅。這位大明侯爺打仗水平不咋地，可逃跑的技術(shù)真是一等一。在朝陽門外潰敗之后，帶著十多名親隨兩天就跑到了保定府。足足三百多里路，比八百里加急的戰(zhàn)報只慢了兩三個時辰。

    若不是當(dāng)?shù)囟妓窘拥搅隋\衣衛(wèi)通報把他扣下，這位爺還打算吃點飯睡一會兒，換了馬匹繼續(xù)往南跑呢，據(jù)說目的地在南京。

    三大營潰敗之時他就想清楚了，北京肯定保不住，而北直隸、山東、河南等地的衛(wèi)所同樣擋不住女真騎兵的沖擊，唯有渡過長江才稍微安全點。至于說家人妻兒什么的真顧不上了，先保命再說吧。

    只可惜不光命沒保住，還把全家都牽連了進(jìn)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臨陣脫逃必須是大罪，人犯秋后問斬，削爵抄沒，全家發(fā)配灤州煤礦苦役。這還要念皇帝仁慈，否則滅了族也一點不冤枉。

    泰寧侯陳良弼、寧陽侯陳應(yīng)詔雖然也敗了，但人家好歹戰(zhàn)死在前線，皇帝一點埋怨都沒有，讓兩家后輩承襲了爵位，還敕封了誥命、立了牌樓，光宗耀祖。

    “懷遠(yuǎn)侯……怪不得有這么大產(chǎn)業(yè)。王兄，想把官員罰沒產(chǎn)業(yè)弄到手，怕是要費幾番周折吧？”雖然對皇帝的處置沒有異議，可兵部官員對罰沒財產(chǎn)的去向有點疑問，想搞清楚這里面的細(xì)節(jié)還得問戶部老者。

    “按說犯官家產(chǎn)入了臟罰庫，如何處置戶部是有權(quán)過問的。可再怎么說也是內(nèi)庫，縣官不如現(xiàn)管，遇到仁和的君王戶部還能過問一二，反之，事后司禮監(jiān)能知會一聲就不錯了?！?br/>
    確實，這件事屬于戶部工作范圍之內(nèi)，但只是名義上的，具體情況還得具體分析。戶部這位老者說的就很清楚，也很含蓄。臟罰庫里的財貨到底誰說了算，關(guān)鍵不在于大明律，而是要看皇帝的硬度。

    “如此也對，趙尚書眼看就到杖朝之年了，斷不會為了此等小事與皇帝爭來爭去。店家，你且給本官說說這家錢莊又是誰開的？”王姓官員算是全聽明白了，做為臣子在公開場合議論皇帝的品行很不合適，趕緊找個話題岔開。

    “哎呀，三位官爺，小老兒也不曾聽說此間的主人姓氏名誰。不過吧，這里的掌柜是個妙人，說起來倒像是戲文，玄妙的很。若是官爺不嫌啰嗦，小老兒就多講幾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