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白微微偏過臉,如今隔著車廂,也遮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到機(jī)巧閣,也就看不到機(jī)巧閣里那個笑容盈盈的小少女。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眼神壞得很,沒辦法一眼勘破案件真相,也沒辦法在千萬人中找到救命恩人;但也有時候,他深恨自己眼神太銳利,讓他偏偏就一眼看到那位白公子,一眼看到白公子手中的物件。
明明是那么短促的一瞥,明明白公子周身又有那么多行人,可他偏偏就看到了。
那個白公子,看上去的確是卓然不凡,怪不得,她會應(yīng)承下這門婚事。
那么,她會喜歡他嗎?她會……嫁給他嗎?
白誠是來獻(xiàn)殷勤的,他對這件事并不怎么熟練,做起來似乎也不太討姜雨胭歡心,不過白誠是個很懂得隨遇而安的人,他既來了,自然就能待下去。
機(jī)巧閣沒有另設(shè)小廚房,這地方距離姜宅并不遠(yuǎn),姜雨胭有心情會回家吃,也會多少照顧下左鄰右舍的生意:就在食肆飯館吃。簡單便宜,也費(fèi)不了幾個錢,更何況姜雨胭也不缺錢。
姜雨胭也不知道白誠是怎么想出這主意,竟然主動給自己送飯。
“姜家妹妹日日這么操勞,我看了心中很是不忍,想要幫妹妹,然而我身無長物、人又愚笨,也只能略微盡盡心?!?br/>
據(jù)白誠說,先前他在家的時候,就伺候過生病在床的母親,后來跟先生四處云游,先生的飲食起居也是他照應(yīng)的,他在這件事上很有些心得。
對于這一點,姜雨胭還是很滿意的,原因無他:白誠的手藝確實不錯。
在講究“君子遠(yuǎn)庖廚”的朝代,愿意洗手作羹湯的男人少之又少,就連姜宏,那也只是勉強(qiáng)把東西做熟,然而白誠做的東西,色香味兼?zhèn)?,讓人瞧著就食指大動?br/>
擱在后代,白誠絕對能做個美食主播啊。更妙的是,白誠不僅會做,還能時不時從這菜里給姜雨胭說說養(yǎng)生之道、典故來歷,讓姜雨胭在飽腹之外還能額外得些趣味。
他們這樣的人家,并不苛求什么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的氛圍松快,姜雨胭樂得自在。
“姜家妹妹,這機(jī)巧閣還真是技巧無雙,不僅物件精致,這期間的心思,也讓人嘆為觀止啊,”白誠一再便是贊嘆,“我從未想過,方寸之間還能藏進(jìn)這么多設(shè)計,真真巧奪天工?!?br/>
“倒也算不上,”姜雨胭擺手,“很多東西都是二改,我也只是在原本物件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組合創(chuàng)造,這個考的就是聯(lián)想法,只要能入門,其實也不難?!?br/>
“這種心思,除了姜家妹妹,世間再沒有第二個了吧?!卑渍\轉(zhuǎn)了一只燈,他輕輕擺動那燈,燈借了力慢慢轉(zhuǎn)動起來,那燈上畫了數(shù)只小小金魚,每個金魚相似又不同,這燈一轉(zhuǎn),這魚就像是火了,似乎在水中搖頭擺尾。
姜雨胭特意在燈籠內(nèi)部加了一層藍(lán)紙,還略略畫了波紋,在昏暗的夜晚,只有這么一點光線,只要風(fēng)吹燈走,就是小小的魚在碧水中搖曳,而那燈芯成了一朵紅蓮,似乎是小魚在逐蓮花。
姜雨胭站在白誠身邊安靜看著,倘若白誠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定然要大吃一驚:姜雨胭想的可不是什么詩情畫意,小少女銅臭得很,滿腦子都是這燈籠能轉(zhuǎn)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