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小兒心思古怪不饒人!旁人夸他年少寬厚之類,都是被他騙了!”
對于自家郎君的話,僮兒面露一絲尷尬,他還有一半的話沒說呢!現(xiàn)在郎君這樣說了,他是接著說不是,不說也不是。
“信里說了什么?”許仲容憤恨幾聲之后又問。
僮兒還真打聽到了這個,原本不知道該不該說的,這個時候也不必糾結(jié)了。只能盡量簡短道:“奴子買通了送信的部曲,倒是看過了信只不過、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吞吞吐吐做甚!就算信里說了什么不好的你也只管說,這些事我是早已心中有數(shù)的!”許仲容催促了一聲。
僮兒心里叫苦,嘴上卻只能應(yīng)聲,道:“那信只不過是小郎君家信,向仆射大人、夫人問安,又說了些日?,嵤?然后不過就是氣候變化、吃穿日用之事,別的就什么都沒有了。”
至于許仲容想象中的告狀,那是一個字都沒有的。
這對于許仲容來說當(dāng)然是好事,但因?yàn)樗暗恼f法,此時難免尷尬。但尷尬也就是片刻不到的功夫罷了,很快他就重新端起了主人的架子,好像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揮了揮手:“既然如此,你便下去吧!”
僮兒如蒙大赦就要走,然而才轉(zhuǎn)身走到門口就被許仲容叫住了:“等等,你且等等,將這封信拿去,一同捎到洛陽去!”
許盈的家書可以隔一陣送一回,時常和家中保持聯(lián)系。但許仲容的情況就不同了,他自己帶的人手有限,想要送信去洛陽就只能沾許盈的光——這個時候又沒有郵局,天南地北的一封信,想要傳遞是很難很難的!若沒有熟人恰好要去遠(yuǎn)方可以稍帶,幾乎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寄信。
僮兒心里覺得自家主人有的時候確實(shí)‘小肚雞腸’了一些,其實(shí)許盈小郎君絕沒有主人平常說的那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有的時候比主人們還要看的清楚,因?yàn)樽鲋魅说谋舜酥g還會有遮遮掩掩,但主人對著奴仆卻是少有那些虛偽矯飾的。
事實(shí)就是,很多人都想去許盈身邊侍奉,不只是因?yàn)樗切±删彩且驗(yàn)樗撕谩?br/>
不過,這種話僮兒也就是在心中想想了,可不敢在許仲容面前顯露出一絲一毫。
信件被送到了部曲那兒,只等這幾日和其他東西一起送到洛陽去。只不過許仲容沒想到的是,他的所作所為早就落到了某些人眼里,而他做過的事也該輪到他來受著了——他還只是讓僮兒偷看了許盈的家信,而他的信直接被拿走了!
“看看他這書信,倒是大義凜然!如今才知道他有這份文采,能夠信口雌黃!”裴慶抽出信件一目十行,讀過之后就扔給了羊琮:“只不過這人德行還不如王夷甫呢!王夷甫尚且淪為笑柄,更不要說此人了!”
王夷甫可是勢族領(lǐng)袖之一,想當(dāng)年他在世的時候,身居高位不說,世家大族子弟無不學(xué)他,一時之間名聲冠蓋海內(nèi)。但王夷甫這個人本質(zhì)遠(yuǎn)沒有看上去那么光鮮,從大是大非上來說,他當(dāng)政時一點(diǎn)兒不考慮國家未來,只專注于保存家族和自身。從私德上來說,他說話又很隨便,經(jīng)常對自己說過的話反悔,落得一個‘口中雌黃’的名聲。
雌黃是一種淺黃色顏料,經(jīng)常是在寫錯字的時候涂上去,用以修改。
王夷甫在世的時候還好一些,位高權(quán)重么,大家也不敢隨便說什么。前幾年他死在了胡人手上,而且死的很不名譽(yù),之前被壓制的聲音就大了起來。
羊琮也掃了一眼許仲容的書信,剎那間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