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基并不是沒見識的,這鳳來亭南來北往的,也見過貴人,當(dāng)下不至于太緊張。只是有些小心地對長史道:“蓬門陋室,房舍簡少,慢待貴人!多請寬恕?!?br/>
車隊人這么多,鳳來亭是肯定裝不下的,所以只有一小部分人能住進(jìn)鳳來亭的房舍。剩下的或者在驛站隨便哪里打地鋪,不然就得住在驛站周邊,自己搭營,或者住在車上。
長史這一路來也十分疲倦,有氣無力地?fù)]揮手:“如此便罷了,只有一件,大王的房舍須得干凈!另外,除大王居處外,最好的房舍也得留著,細(xì)心打掃,到時可請許小郎君休息?!?br/>
吳基連忙問:“這位許小郎君是...?”
長史指了指鹵簿后的車隊:“那是右仆射家郎君,亦是我家大王侄甥,你一請就知!”
說完長史也不再解釋,而是忙著安排這會兒車隊夜宿之事。
吳基將這件事記在心里,安排手下去請那位‘許小郎君’,自己則是調(diào)度鳳來亭上下安置這一行人。不只是房舍里面要住人這么簡單,那些打地鋪的、住在外面的人也不能不管,至少得給人家行一些方便。
另外,這一行牛馬很多,人困了,牛馬自然也乏了,得安排喂食喂水。
這些雜事零零碎碎的,又不能不上心,一直忙到天黑也沒完。等到各處點燈,各人都有了去處,吳基才有功夫喝口漿水緩緩。
不過吳基一點兒也不覺得麻煩,對于他們這些傳舍驛亭來說,最怕的不是接待身份高貴的行客,而是窮吏!后者是為了省錢才住驛站的,除了住宿用水之外,吃吃喝喝也會盡量蹭驛站的!有些放得下面子的還能連吃帶拿。
有些背景深的驛站吏員可以很刁鉆,反過來讓這些官員有苦說不出,這也是史書中常見的惡吏。但這種其實只是少數(shù),真要是隨處可見、囂張過頭,恐怕早就被取締了!
更多的驛站吏員只能嘴上發(fā)發(fā)牢騷,該做白工的時候依舊得做白工——驛站吏員說是吏員,實際是沒有俸錢拿的,若要活下來只能靠節(jié)省驛站經(jīng)費,以及搞副業(yè)、拿賞錢?,F(xiàn)在搞副業(yè)都做不下去了,就更難熬了。
總之來驛站的人越多,驛站吏員日子就越難過。反正都要招待,他們其實寧愿招待貴人。雖說麻煩一些,人家卻不吝惜賞錢!
這一通忙碌下來,雖沒機(jī)會奉承臨川王,但光是幾個屬吏也盡夠了!
吳基自己的房間今晚也讓了出來,搬到了廚房去住。不只是他,鳳來亭的人手都住到了廚房,今晚也不打算正經(jīng)睡覺了,能坐著打個盹兒就行——住到廚房,一方面省出了房間給貴客,另一方面也方便貴客隨時來要熱湯熱飯。
叮囑了燒火的手下一聲,吳基就坐到一邊去數(shù)錢了。剛才給賞錢的時候給的豪爽,奴子僮兒拿錢時也不能一枚一枚數(shù)過去,都是抓一把、拿一串,沒個準(zhǔn)數(shù)。
吳基一邊數(shù)錢,一邊哼著小曲...如今市面上十分蕭條,做交易連錢都不用了,實物交換反而常見的多,他自己也有些時日沒見過銅錢了。而且這還不是那種私鑄的雜質(zhì)很多的三四銖小錢,而是黃澄澄的五銖錢!
這樣的錢拿去花,頂?shù)纳蟽扇缎″X,至于薄如樹葉的壞錢,更是不能比了!
“亭長,飲一杯?”本來正在照看爐灶的漢子湊了過來,臉上滿是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