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色就此無了話,收斂了所有的神色,只不過偶爾去鑄劍坊給丈夫送膳食之時,看見兩人身形影影綽綽仿佛交疊在一處的時候,便不由得心生怨念。
沈暮色從記事以來便對鑄劍情有獨鐘,雖然是女孩,然而志存高遠,很早立下了終生為之奮斗努力的目標——便是成為天下首屈一指的鑄劍師,定要鑄成一把超越武器榜居位第一長達幾十年之久的玄鳳乾坤劍。
哪怕沈暮色容貌不遜于沈曦色,卻因為終日鉆研鑄劍而變得不修邊幅起來。時間長了,沈家上下很少會想起,這個古怪又不打眼的沈家二小姐,臉上終日臟兮兮,衣服破破爛爛的,居然是個女孩子。
饒是云訣看見被介紹是沈家二小姐的沈暮色時,一向從容的神色也愣神了一瞬,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綻放出一個得體的笑容頷首道:“暮色?!?br/>
這兩字吐字從胸腔開始,從心臟繞了一個圈兒,起承轉合,極是醇厚迷人。
然而不解風情的沈暮色直接丟給他一本入門初級書冊,“背完再來?!?br/>
云訣略有愕然,看著那本標注繁多的書冊,不由得心中生起了別樣的情緒——之前以為沈曦色高嶺之花,摘取芳心之路艱難險阻,沒想到堪堪英雄救美一招,便能贏得冰山美人的芳心。如今沈曦色面對自己予取予求,依舊癡情相付——云訣尋美色征芳心的熱情全然澆滅了。
此任務真是無趣,無聊至極——沈家鑄劍手藝和那把天底下都覬覦的玄鳳乾坤劍對于他來說,豈非不是囊中取物?
正嘆此行任務實在沒有挑戰(zhàn)性,沒想到還有此等樂趣在等著他。
云訣看似多情的桃花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頑童看到新奇的玩意時候的驚喜。
沈暮色沒想到,這本生澀隱晦的入門書冊,沒有任何基礎打底的云訣居然花了幾個時辰背完了。沈暮色借著打劍的空擋隨口提問,云訣站在一旁一一答復,哪怕沈暮色的問題稍有超綱,云訣也能說個一二。
云訣雖然對待其他人彬彬有禮,人前對待自己的小老師也甚是尊敬有加,然而兩人獨自形成一個空間的時候,言語間琢磨起來總是有些異樣的曖昧來。
男女之間流動的情愫,唯有當事人心領神會,眼神還是這個眼神,話也是這個正經的話,可總覺得倒像是年輕氣盛的徒弟捉弄嚴謹木訥的小師傅,非得要看到臉上都是黑灰的沈暮色被他氣得一臉通紅,才笑盈盈地得逞之后一本正經地開始做正事來。
他想,沈小師傅的臉皮太薄了,稍微的玩笑話便能讓她膚紅若海棠,真是有意思,可惜這樣的美景稍縱即逝,馬上又恢復成了那張萬年不變的面具臉。
云訣不知何故覺得有些遺憾,心里空落落的,鬼使神差沒忍住伸手去擦這張臉上的灰,手剛剛觸及到肌膚,還未回神,便被一只布滿老繭的手給制止住了,聲音冷冷清清的,“姐夫,你逾越了?!?br/>
他的揚起的嘴角弧度不變,卻總顯得有些僵硬了起來。
獵取芳心的游戲雖然好玩,可是他先淪陷便顯得岌岌可危起來,云訣身經百戰(zhàn)練就的敏銳觸發(fā)了從未有過的警覺。
日子這么一天天地過下去,寧芝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清醒的時候少,偶爾醒來也總是一人不知所謂的喃喃自語,“是我先認識他的?!?br/>
看大夫要銀子,吃藥要銀子,可是沈家后院吃穿用度一律靠寧儀把持,寧儀和自己的胞妹向來不和,年輕的時候惡言相向,年紀大了,便冷漠得剩下無話可說。于是沈暮色再省吃儉用,也無法支撐寧芝的醫(yī)藥費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