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沉睡中的中年女子面色蒼白,面容驚恐,凌亂的發(fā)絲黏連在臉頰上,在黑夜中猙獰地睜大了眼睛,手緊緊掐住了身邊熟睡的男人。
“怎么了——”熟睡的男人耐著不煩拍了拍女人的手,順便將發(fā)痛的手臂其從女人的鉗制的手中解脫出來。
“我夢見圣女了——她在十字架上被火燒,她在唱歌,引來了魔鬼,魔鬼發(fā)了狂,想要屠戮四方,可是祖先圣明,派來了白衣仙人——”
因為巨大的恐懼,瞬間讓白日中疲于勞作的男人下意識捂住了女人的嘴,靠近她的耳邊,“把所有的話都爛在肚子里?!?br/>
女人渾身一顫,淚水順著眼角留下來,沾濕了頭發(fā),卻再也不肯說一句話。
第二天清晨。
“阿卓,沒想到你這個小姑娘還會修桌椅?!币粋€老伯樂呵呵地撫了撫胡須,越看這個沉默寡言的小姑娘越是歡喜。
小姑娘輕輕碰了碰補上了凳腳的桌椅,“這把椅子年歲已久,為什么不想著重新做一把呢?”
“習慣了——這把椅子——”老伯打開其中一扣,靠椅子立馬變成躺椅,老人目光失神,粗糙的手撫摸著已經(jīng)陳舊不堪的器物,“這是市面上買不到的,當初是阿曇姑娘送的?!?br/>
老人愜意地躺在椅子上,半瞇著眼睛,享受著陽光,搖搖晃晃地仿佛要入睡。
“老伯伯,那口井邊的十字架上,有個人在唱歌?!毙」媚锏穆曇衾淅浔模袷遣唤?jīng)意間落入滾燙油鍋中的水滴。
老伯微微變了臉色,睜開的眼睛里,瞳孔微微放大,尾音發(fā)顫,“不可能——”然而喉嚨里卻不由自主地呢喃出一個名字:“圣女——”
“圣女是誰?”小姑娘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眼睛亮亮的,帶著奇異的蠱惑人心的光芒,嘴角帶著天真的笑意。
已到耄耋之年的老伯下意識地往后瑟縮了一下,碰觸到小姑娘的目光,許久,腦袋微微歪到一邊,瞳孔也變得更加漆黑,“我們?yōu)跻淖宄缟性铝?,而每年一度的祭祀之禮堪稱國禮,需要由圣女主持。圣女必須是處子,從小由上一代圣女一手調|教而成。但是很久以前,我們?yōu)跻淖宓氖ヅ呀?jīng)死了,死在了十四年前的祭祀禮中。”
小姑娘的眼睛里的黑色漩渦逐漸加深加黑,使得沉浸在回憶中的老伯突然渾身一顫,繼而回過神來,悵然若失喃喃自語道:“圣女是被燒死的。她的軀體被燃燒成為灰燼,墜落到水井里。”
阿卓藏在袖中的手捏到關節(jié)發(fā)白,面色卻是神色如常問道:“既然是圣女,怎么會被燒死呢?”
“夫人告訴我們她是烏夷族的叛徒,叛徒的下場,不是活活被燒死,又能是什么呢?”老伯逆著光轉過來頭,面容昏暗,污濁的目光帶著一點狂熱的篤定,“更何況,圣女的軀體,撒在井水里,能佑我烏夷千秋萬代?!?br/>
阿卓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地上的身影被另一個影子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