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的宅子距離渡口不遠,一路徑直往西走過幾個街口,一炷香時間,看見巷子深處一棵枝繁葉茂的杏樹,往前走入斑駁的光影里,就能看見寫著“尤府”二字的門楣。
景笙站在門楣下仰望那顆杏樹,正好縫隙間的yAn光投在她眼上,她將一只手擋在眼前,瞇起眼,看那晶瑩剔透的粉白高低重疊碎點在枝頭,頓覺心神都飄浮。
零星的灼光點在她面容盈盈微綠的Y霾間,長睫在眼下投出纖羽,景年看著她的模樣,眼中泛起濃郁的笑意,亦同她一般引頸仰望,“江南的風(fēng)土怡人啊,在京城哪里有如此茂盛團簇的杏花?!?br/>
“是……”忽一朵花兒往她眼里飄落,她閉了眼,從睫上取下花,捻在指間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也不知這么好的地方是怎么被你尋見的?!闭f罷,含嗔帶喜地覷她。
景年握了她的手邁入門庭,“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穿過一重垂花門,里面徑直就是內(nèi)院,左右手邊短短一節(jié)抄手游廊串聯(lián)起東西廂房,規(guī)規(guī)整整,倒不似外面那么詩情畫意,與她京城的府邸一丁半點也夠不上。但景年從來講究,自個兒住的地方都用心打扮,心里猜是她也落腳揚州不久,還沒來得及收拾。
果然景年解釋說:“這宅子閑置了一年多,我這兩天才整理出來,你要再遲來幾天,定然不是這番景象?!?br/>
宅子是她之前從妙州回京城的時候買的。本來她在被封了官的時候就有這個決計,想在外面給自己尋一門退路,正好那時候路過揚州歇腳,她尋到這里,找了門路就買了。
但那時候急著趕路,她也沒有想多少,如今卻覺得這樣的四合院有一些大了。她二人住北房,東西廂房就空出來,空落落的,過分冷清。
當(dāng)天夜里吃飯的時候說起這一茬,景笙當(dāng)即笑了,呷酸揶揄她說:“好啊,別人家的院子姐姐妹妹一屋子,多熱鬧啊,不然你也去找?guī)讉€來好了。”
“呸呸呸,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把小瑞接回來,什么姐姐妹妹,我可沒那個意思?!?br/>
景笙因話呆了一下,景年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停了動作看她。
“人家拿自己的孩子救了小瑞,接回來的話,未免有些不講道理,還是算了……”說完,景笙突然臉sE大變,猛地起身跑到門外,伏在墻角吐了起來。
景年焦急地撫拍著她的背,詢問因果緣由,但景笙一時沒有力氣回答,安蘭想沒法子,催促合良趕緊去找大夫來。
景笙因為水土不服病倒了,折騰院子的事宜只能先放一放,
等身子好轉(zhuǎn)已是半個月后。
這天,景年聽說外面梨園要唱戲,因為拉她出來走動。剛出了門,一陣風(fēng)打進來,只見門口撲簌簌花瓣雨似的飄落,落得人滿衣滿頭。
“杏花的花期也就這么些時日?!本澳暾f,但見她神情益發(fā)失落,又補充,“不過不妨事的,等會兒叫安蘭將花瓣收拾起來,我給你再釀一壇子酒?!?br/>
景笙這才露出一個笑來,“我看是你自己想喝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