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的事不能看余婷,她的本職工作應該是臨終關懷師,或者是社區(qū)居委會走街串巷的紅袖章婦聯(lián)干部。
比如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經(jīng)跟器材室老師說自己同學考試沒考好,想不開跳了小山崖,借來大燈撈人,還能不引發(fā)老師應急連鎖反應的這種本事,把左靈瀟吊起來學三百年都學不會。
唐航沿著小路謹慎地往下走,余婷掛在欄桿邊嘴上不停指揮——她近視眼一個,天近昏黑,其實什么也看不清,主要就是圖個熱鬧。
“你左邊一點,左邊,看見沒,那里有塊石頭……喂,喂,被困群眾還好嗎?”
左靈瀟這會兒緩過氣來,只覺得身上哪兒都疼,幸好他們的長款校服除了丑,面料耐造,厚實保暖,不怕這頓摔。余婷在上面積極扮演營救人員,她就敷衍著晃動雙手,在燈的余光處動彈了兩下。
“沒死,被困群眾餓得很。”
“唐航,你不是帶小面包了?你扔兩個過去,扔準點,這被困群眾不能受到二次傷害,你別把人砸暈了,沖?。⌒j犠顝姾笮l(wèi)!”
左靈瀟很明顯地看到唐航臉上浮出一個無語的神情。她低頭瞧著兩人之間就三四步路的距離,將手伸出去,主動要求道:“謝謝你,好心人,扔給我就行?!?br/>
右憶躺在地上“撲哧”笑出聲,被左靈瀟不客氣地踢了一腳,這才懶散散撐著散亂的枝葉爬起來,活動起筋骨,看向扔完小面包的唐航。
“我們怎么上去?”
唐航臉上的神色更奇怪了,抬頭看看燈光來處,指向正張望著的余婷:“我們原路爬上去,這旁邊有條小路通到圍墻旁邊。我之前逃課經(jīng)常往這邊走……倒是你倆,怎么會摔到這兒來的?”
“說來話長,”右憶動動腳,“就當是我被老師免考,覺得沒試卷做,很難過,跳崖緩解一下情緒吧。我腳應該是崴了,現(xiàn)在動不了,怎么辦?”
唐航從小土包上跳下,蹲到她旁邊去,熟練地伸手一按右憶腳踝,半蹲在右憶身前。
“腫了,我背你上去。”
“那多不好意思,謝了?!?br/>
右憶沒什么跟她客氣的,畢竟你要指望左靈瀟干點什么,左靈瀟現(xiàn)在正忙著吃貓牌小面包,手臂上泥都沒擦干凈,不給右憶再補兩腳,都屬于這女人良心尚在。
學委這一米六幾的個子,在同齡的姑娘里已不算矮,奈何還有個一七三的唐航,盤靚條順,惹人注目。亦步亦趨跟在她倆屁股后面的左靈瀟,就像是一個被家長帶出來買兒童用具,顯得格外累贅的小尾巴。
她踩著兩人的影子往前走,抬頭看著前面的人。
老實說,她倆擠巴在一起實在是顯得別扭,唐航跟扛著個沙袋一樣,雙手捏拳銬住右憶的雙腿,讓她受傷的地方不會碰撞到胡亂生長的樹枝,梗著脖子踩路。右憶則像個被山匪劫持的良家少女,雙手撐在身前,勉強直起上身,面無表情——她倆一個黑一個白,這樣看起來實在是過于有對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