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嗣一早便回到慶豐園府中,傳信與李云開會面。
若說咱們世子殿下自比是那初來乍到的過江龍,那李云開毫無疑問便是蟄伏已久的地頭蛇了。
這時李云開坐著馬車來到了府門外,裴嗣笑容燦爛地出府相迎。
至于進了府門之后,自然是另一個場面了,但這兩人上次見面便已是如此了。
兩人對坐在堂中,有一位小廝上前倒了茶后,便連忙退了下去。裴嗣輕輕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才開門見山道:“我打算去見一見楚國公洛平。”
楚國公洛平為人正直,早年更是在沙場上幫助先帝平定了數(shù)次叛亂,最終真正定鼎了這片江山,可謂是本朝最大的功臣。
只是十年前便從大將軍的位置上退了下來,說是要在府中頤養(yǎng)天年。
李云開自是清楚這些誰人都知曉的事跡并非世子殿下想要聽的,所以他略過了這番介紹,直言道:“實話說,我覺得楚國公沒有那么容易被殿下說服?!?br/>
裴嗣沒有回應(yīng),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于是李云開接著緩緩道:“首先,楚國公自從退出沙場與廟堂后,便再也沒有過多地插手朝廷之事,雖說陛下與太子偶爾也會前去府中請示一二,但他也是言語不多;另外,他在退出之前便屬意的那條‘維和’政策,直到現(xiàn)在都無人撼動,因為當今國主亦是堅定不移地站在他這邊,就連凌王多次請命建言都被一一駁回??偠灾跂|冥仍是積威深重,即便是朝中眾多站在凌王那邊的大臣大多也都敢怒不敢言??!”
裴嗣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玉瓷杯,慢慢思索著,李云開之言深意所在,便是說東冥國主之所以一力主和,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楚國公洛平早年的建言。
若是能夠說服楚國公,便是成功了一大半,南陽與東冥聯(lián)合一事,才有勝算。
但是想歸想,很快他便被潑了一盆冷水,只聽李云開輕聲道:“這楚國公的性子,被大半輩子的沙場生涯給磨得堅定不移,說難聽點,便是執(zhí)拗,最重要的是,從二十多年東冥國內(nèi)的形勢看來,這條政策并沒有絲毫問題?!?br/>
“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楚國公曾經(jīng)也是一名大將,那為何還要這般守拙?”
李云開微微搖了搖頭,感慨道:“這就是一樁陳年舊事了,可以說是這位老人心中永遠的痛啊。楚國公本有三子一女,三個兒子的年紀都跟女兒洛溪云相差多年,算是老來得女吧。二子洛溪檀本是最像他的一個,而非長子洛溪陽,只是在當年的一場大戰(zhàn)中,為了救他而戰(zhàn)死沙場,老將一直都愧疚不已?!?br/>
沙場之上,刀劍無眼,但洛溪檀的死,雖說非戰(zhàn)之罪,但亦是源于戰(zhàn)爭。
裴嗣送李云開離開慶豐園之后,也跟著轉(zhuǎn)身離開,邁著沉重的腳步往城西的楚國公府邸走去。
當他走到那座尊榮至極的府邸門前,將手中所持的金牌交予門房時,門房的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當他睜大眼睛看清楚了上面的幾個字時,似乎感受到了燙手一般,差點將它摔在地上。
當門房再次踏出府門,再也沒了方才的懈怠,反而變得恭敬至極地將裴嗣引了進門,隨即有一人走上前來,將裴嗣帶到了一間素雅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