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期無論是放線還是加模塊,干起來都費時費力,兩個工位的活兒干了整整一天半外圍才就緒,當時包括梅劍山在內的幾個人都在現(xiàn)場,一起見證了朱孟君兩股顫顫地爬下直梯,都給他道辛苦了。
也不知朱孟君是不是真不知道此番改動的各種情由,他并沒有順著慣常的客套說什么“應該的,職責所在”之類的屁話,而是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很光棍的抱怨:“這種低級錯誤能不能一開始就避免掉?你看那拖鏈里線多滿,再往里面穿線多難,你們是想把人掙死嗎?以后這種事愛找誰找誰別找我!”
梅劍山的臉色當時就不好看了,郭云裳則貫徹了她在這個項目上一貫伏低做小的風格,笑著說:“哎呀這種錯誤以后不再犯啦,下次再找您一定是別的錯誤要彌補呀?!?br/>
朱孟君一臉拒絕的擺手:“別,你就不能不犯錯嗎?”
郭云裳十分真誠的道:“那恐怕不能!”
爐頂作業(yè)空間有限,白鑫忙完放線的事,去買了一提飲料回來給大家發(fā),郭云裳取了一瓶遞給朱孟君,朱孟君接了,又順手遞給了旁邊的宋奇:“我不喝這些……你這還收了個徒弟嘛,爬爐子挺利索的!”
郭云裳瞥了一眼宋奇,宋奇也正笑著看過來,兩人目光撞上,宋奇覺著自己心里響起了極輕的一聲碰撞聲,清脆的像以前學過的“環(huán)佩叮咚”,無端地激起了她渾身的一陣震顫,她咬了下唇內的細肉,先別過了頭避開了,漫不經心的聽郭云裳跟朱孟君吹捧她,難得朱孟君還附和著,時不時笑一下。
耳邊傳來一聲捏飲料瓶子的聲音,宋奇一側頭,就看見走在她斜前方的梅劍山看著朱孟君的背影,臉色更難看了。
眼見梅劍山吃癟,宋奇竟然毫無感覺。
她這兩天都處在一種工作被肯定的愉悅感中,把余明霞的異常行徑,家里的壓抑氣氛,甚至對郭云裳明知無望的感情等等的不順都忘在了腦后,更無余暇分給梅劍山了。
自卑真的是一個人最大的敵人,自從被派到五車間,宋奇在工作上就一直處于一個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她的同事對她這種菜瓜水平表示鄙視但并不會真心教她,生產車間的人也對她生疏的技能極端的不信任。
于是她越不會越不敢問,越不問越不會,這種不能勝任自己的工作帶給她的卑怯和羞慚簡直和她的呼吸一起滲進了她的身體里,這么久她整個人都被困在這種潮乎乎冷冰冰的感覺里,幾乎動彈不了。
被人肯定的滋味簡直是舊夢重溫般叫人不愿醒來,不得不醒來時,宋奇依然貪婪的細細回味,這種正向的激勵也鼓舞了她學習的勁頭,她把廠圖書館推薦給了郭云裳在內的VAR項目組成員,白鑫驚奇的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們下班后要去圖書館學習?!小師姑你學啥?學編程學畫面?”
郭云裳;“我暫時還沒瘋到那種程度,你倆不是超愛劇本殺嗎?可以看看懸疑嘛!”
白鑫痛惜的看著她那跟不上潮流的小師姑說:“愛劇本殺和愛懸疑真的沒什么必然聯(lián)系,還是你們去吧,我……”他看向陳澄,陳澄卻又一次叛離了組織,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要去相親?!?br/>
“???”這回驚訝的不是白鑫一個人,郭云裳也問:“怎么又相親?周末相的那個黃了嗎?”
陳澄不好意思的說:“還是那一個……”
白鑫鄭重道:“兄弟,那叫約會,不叫相親?!?br/>
郭云裳和宋奇都用眼神表示了對白鑫的贊同,陳澄支吾了一下有些靦腆的說:“黃……她說一次相親看不出來,多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