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粗布衣衫補丁摞補丁,一張臉因為方才的廝打沾滿了泥土,只露出一張黑亮的眼睛,狼狽地讓常瑛實在猜不出這人是誰。
趙恪無奈地?fù)芰藫茏约簛y蓬蓬的頭發(fā),拿衣袖抹去臉上的灰塵,不用想,他都知道自己現(xiàn)在有多狼狽:“在下趙恪,家父趙夫子?!?br/>
這下常瑛可算認(rèn)出了這人是誰。
三年前,松陽縣的秀才趙夫子瘸了腿,不知為何帶著自己的獨兒子趙恪來了常家村生活。
早些時候趙夫子身體還算好,便在這里落戶,開了間鄉(xiāng)野學(xué)堂,教附近的大小崽子們識字。說起來,她大哥二哥也來那常家私塾念過今日“之乎者也”。
可好景不長,趙夫子身上染了癆病,總也不好,拉扯一陣子之后,去年冬日里便沒撐過去。
從此,這同樣窮的叮當(dāng)響的趙家,便只剩下的趙恪一個。
常瑛覺得有些對不住這傻孩子。他今日大抵是恰好遇見自己遇險,想要施以援手。
卻沒想到,她前世沒少遇險,常年積累下的功夫底子那是實打?qū)嵉恼娼鸢足y,神經(jīng)緊繃之下的巨力,險些沒把胳膊給人家撅折。
“實在對不住……”小姑娘有些尷尬地?fù)项^,“你這胳膊,要不要緊?”
趙恪險些沒被她這小心翼翼的話給堵死,索性站起來,繃著臉道:“不礙事?!?br/>
這世上,還有比他見義勇為得更加狼狽的壯士嗎?
常瑛瞧瞧打量他的神色,自然明白這人現(xiàn)在心情有些不佳。她尷尬地清咳一聲,誠心誠意地向這位“恩人”發(fā)出邀請:“這位兄弟,你搭救之恩我……心領(lǐng)了。”
“這傷是我大意,若是不嫌棄,跟我下山看看可好?”
“不敢勞動,在下并沒有幫上什么忙。相信如果沒有我……”趙恪下意識地看一眼鼻青臉腫的常大牛二人,繼續(xù)道,“姑娘你打他們,也不會費力?!?br/>
“不不不,我憂心得緊?!背g鴩?yán)肅地開口,“若是回去的路上他二人暴起傷人,我這小胳膊小腿怎么攔得住?”
地上被五花大綁的常大牛聽見這話,實在忍不住臟話,努力撲通著胳膊腿兒,想要控訴這個小魔王。
沒想到還沒撲騰兩下,反被常瑛捏著塊粗布堵了嘴,善始善終地給那塊蒙著柴刀的破布找了個新位置。
趙恪的眉頭跳了跳,一時有些失語。終究是想抓住自己那僅存的一些書生體面,半推半就地被常瑛拽下了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