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不美麗的人魚呢?阿杏的美貌在這一瞬,仿佛橫陳在海面上的一束溶溶月光。
他俯下身,銜住那兩瓣冰冷的、略帶魚腥氣的唇,來自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掛鐘的報時聲隔著一堵堵生著霉斑、壁紙褪sE的墻壁傳過來,子爵沒有心情去數(shù)它到底響了幾聲,他在簡陋而不夠柔軟的床鋪上又翻了一次身,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
人總是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衡量自己的得失,子爵也不例外。
他閉著眼,那條熠熠生輝的魚尾再次從他眼前拍過去,輕紗般的尾鰭拂過他的面頰,微涼,帶著一點海水的腥氣,他想要捉住它,然而它轉(zhuǎn)瞬即逝,不肯留給他半點機(jī)會。
子爵坐起身,趿著自備的拖鞋拉開窗簾,放任銀白sE的月光灑進(jìn)房間,流淌在素凈的被褥上。他站在窗邊,雨已經(jīng)停了,雨后特有的那種帶著塵土氣息的味道絲絲縷縷鉆進(jìn)來,他以手代梳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金發(fā)。
秦先生的父親因疑似與敵方進(jìn)行非法軍火交易被判以重刑,罪名下來的當(dāng)夜,秦父便成功越獄,至今潛逃三月有余,仍舊杳無音訊。近來傳聞國王為此B0然大怒,決定抄沒秦家,隱隱有判處秦家獨生子——秦先生絞刑以泄憤的意思。
在這個關(guān)頭,秦先生向子爵獻(xiàn)上這條人魚,無非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或者更張狂一些,秦先生還在妄圖留下秦家僅有的那些財產(chǎn)。
他的一只手纏繞起窗簾上的穗子,這間特意留給子爵的臥房明顯經(jīng)過了最JiNg心的打理。秦先生是一個野心家,方才他對于“誠意多少”的含糊其辭無疑在此佐證了這一點。子爵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對人魚這種傳說生物的興趣,而這也是眼下秦先生唯一的救命稻草。
子爵非常清楚,秦先生絕對不會直接把這條綠尾巴的人魚送給他。為了更大的利益,甚至為了那一點近乎零的東山再起的可能X,秦先生只會把這條人魚高高地吊在他面前。
他會讓他嘗到噬骨的甜頭,但絕對不會讓他獨占這甜頭。
子爵松開纏繞著手指的穗子,絲線垂落,輕輕搔過他的手背。
野心家,子爵不由自主地g起唇角,他最擅長和野心家打交道。
陷阱重重的謀劃才鉤織出粗淺的輪廓,子爵便聽到一陣非常細(xì)微的響動。他調(diào)整著呼x1的節(jié)奏,以極慢的速度挪到門邊,看到秦先生提著一只木桶,拿著一盞燭臺,搖曳的燭焰撲朔著鵝hsE的輝光,狡黠地從門縫抻到他的腳下。子爵看著秦先生輕手輕腳地一拐,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轉(zhuǎn)角。
子爵有一種敏銳的、不可解釋的直覺——秦先生一定是去看了那條人魚,或許他還投喂了她。
夜訪美人,無疑是一件香YAn美事,更何況拿是一條反復(fù)出現(xiàn)于各sE傳說童話、奇聞逸事里的美人魚。
銀白sE的月光傾灑一床,子爵伸了個懶腰,從衣架上取下外衣。
今夜月sE正好,他想人魚多半不會介意有第二位客人到訪。
起初,子爵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