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昏黃,如同被丟棄在塵土里被車輦滾軋過無數(shù)遍的破布,抖落出幾點零星的雪花,融入進棉被般的雪地中。
長街寂靜,顧府深處。
門被用力敲響,婢女急切的哭喊道:“少爺,求你了!小姐她真的不能這么跪下去了,她膝蓋有舊傷,一到冬日就疼的要命,你讓她這么跪豈不是要她死嗎!”
旁邊的管家聞言,狠狠給了她一個巴掌,將她整張臉打到一邊去,怒目圓睜道:“下賤東西,少夫人還在里面呢,哪壺不開提哪壺,滾!”
那小婢挨了巴掌,嘴唇都被打出血來,仍不肯離開,哭嚎道:“少爺,小姐她真的不能跪了,求你讓她回去好不好,我們保證再也不會來了!我......”
話還未說完,只見緊閉的房門緩緩被人打開,一張俏麗無比的面容,化著精致的妝扮,微微抬了抬下巴,看向她道:“我當是誰這么沒教養(yǎng)?!蹦桥哟桨贻p輕勾起,笑靨如花,又道:“原來是清姿姐姐教出來的?!?br/>
那小婢臉色變了又變,心如死灰般后退了幾步,乞求道:“顧夫人,她是你姐姐啊,她是你世上唯一一個親人了,你能不能救救她......”
“聒噪?!北唤凶鲱櫡蛉说呐拥卮驍嗨脑?,目光落在那小婢的臉上,似乎能透過這張臉看到那個人的面容,頓了頓,她露出淺淡的笑意,說道:“不過,我倒是挺想見見她如今的模樣。”
說罷,不顧小婢如何驚慌地阻攔,顧夫人緩步朝著院子外去。
房內(nèi),聽到吵鬧動靜的男人眉頭微蹙,持筆的手微頓,朝管家問道:“外面何事吵擾?”
管家堆著笑答:“回少爺,京郊那楚娘子來了,夫人怕吵著您,出去見她了?!?br/>
聞言,男人毫無動容,提筆續(xù)字:“知道了?!贝送猓贌o多說半句。
房外,顧夫人只剛踏出院外半步,就見大雪撲朔而落,一道柔弱的身影跪在不遠處,身上只披著件不薄不厚的罩袍。
那女子聽到動靜,麻木的抬起眼,對上顧夫人的眼睛。當年螓首蛾眉,艷折花枝的京城第一美人發(fā)絲披雪,消瘦病容,如同被冰冷的積雪摧敗的梨花??赡茄劾?,卻仍是一潭明亮清池,直勾勾地看著顧夫人,毫無半點懼色。
眸光刺目,顧夫人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道:“姐姐還是這么傲氣,哪怕是跪在這兒,都跟俯視著別人似的?!?br/>
對方?jīng)]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著她。肩上雪落一指。
見得不到回答,顧夫人又上前一步,仔細端詳般看著她道:“你不會還在等著絮時見你吧,”她輕笑了聲,又故作心疼道,“他不要你了,不然怎么會罰你跪這么久,大雪天氣,就連我都知道你膝蓋的舊傷遇風就疼,可顧絮時不知道?!?br/>
頓了頓,她靠近些低聲道:“他只知道,你這把好刀,用過了就該扔了。”
聽到這話,地上長跪的女子終于有了些反應,眼睫微動,抬眼看向她,啞著嗓子道:“你以為你不是刀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