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米八的壯漢,渾身魁梧的猛男墜著小媳婦兒般委屈的眼淚,抱著陳宣的手臂,一臉死里逃生的悲壯模樣,“你可算來了!”
他聳搭著腦袋,仿佛有一對看不見的狗耳朵無精打采地垂在腦袋兩邊,姜文適時地補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完整地還原了導致陸羽哲這副模樣的過程。
陳宣在打工的這家店叫遇見咖啡館,四年前他因為各種機緣巧合輾轉來到H市,身無分文的他游蕩在H市寒冷的街道上,他永遠的記得那一天的陸羽哲穿著咖啡館的制服,倚著貼滿了窗花的落地玻璃,海藻般的卷發(fā)微微遮住了雙眼,他的氣質很儒雅,又帶了半分頹廢,胡子修得很整齊,凌亂中夾雜著刻意的精致。
H市的冬天已經到了最冷的時候,或許是臨近新年,街上的行人并沒有減少太多,陳宣緊了緊自己單薄的外衣,他看到那個在落地窗旁邊的男子,微微抬起了頭,那雙滄桑的眼睛帶著一抹放蕩不羈但是又坦蕩如砥的笑意,看著他,唇邊的煙蒂飄離出一抹氤氳的白色霧氣,就在那微微的霧氣中,男子咧開了嘴,“Happynewyear,myangel~”
不得不說,這個老套而又油膩的搭訕方式真的很惡心,但是從陸羽哲口里說出來,反而帶上了些許真誠,或許這就是渣男能夠騙人的原因。
因著那句主動寒暄的話,陳宣走進了那家被暖黃色燈光籠罩著的咖啡館,然后在陸羽哲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糕點制作技術下,滿臉黑線地親手上陣演示如何不炸烤爐,如何調制奶油,如何不把鹽當作糖倒蛋糕里。
那時候的咖啡館,這就是只賣各式咖啡的小店子,陸羽哲一直尋思著如何能夠擴大業(yè)務范疇,直到遇到了心靈手巧還擅長廚藝的陳宣,這才實現(xiàn)了店鋪的擴張。
就是那么巧,遇見咖啡館,就是陳宣和他們的“遇見”。
陸羽哲的廚藝,可以說是爹不疼,娘不愛,誰吃了誰認栽,可偏偏他就不信邪,他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總覺得自己做不好不是食材的原因就是廚具的原因,因此經常世界各地亂竄,搜尋著各種各樣名貴的食材和昂貴的廚具,然后做出來人嫌狗厭的食物,然后周而復始,樂此不疲。
陳宣也猜到了陸羽哲肯定把廚房弄得一團糟,他取下了圍裙往里走,那門一推開,豈止是一團糟,簡直是火葬場,他有些無奈地嘆口氣,默默不作聲地收拾著災后重建的現(xiàn)場。
陸羽哲小心翼翼地揪著陳宣圍裙的帶子,歪著腦袋,用那張三十多歲大叔的儒雅臉龐賣著萌,“宣宣,宣宣~你沒有生氣吧~我看你一整天沒來,想為你分擔一下的~嗚嗚嗚!”
“陸哥,”陸羽哲如同八爪魚一般的走哪跟哪的動作嚴重影響到陳宣打掃的效率,他只能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眼巴巴搖晃著尾巴的某人,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你影響到我了?!?br/>
“嗷!”陸羽哲大叫了一聲,立馬乖巧可愛地縮在了廚房的角落,瞇著眼睛笑得特別的真誠。
有那么一個人形觀察器,再加上時不時的針對一些很平常的步驟問些很弱智的問題,在陳宣做出第三個蛋糕的時候,終于被看不下去的姜文推了出去去好好招待客人。
他朝陳宣眨了眨眼睛,心有靈犀地豎起了大拇指,“陳宣,你好好弄,我?guī)湍憧粗觊L讓他不會再來打擾你~”
遇見咖啡館分白班和晚班,原本按照他今天下午四點才到店的點來說,他應該要守到打烊,但陸羽哲知道他今天才從醫(yī)院回來,等陳宣把蛋糕的胚模做好,便讓陳宣盡早回去休息。
他抬頭看了看店內的表盤,六點半,正好是邢宇下班的時間。
邢宇是他合租的室友,也是恰好在他窮困潦倒的時候,經陸羽哲介紹,在遇見咖啡館隔一條街的地方租到的公寓。
邢宇是陸羽哲的大學學弟,開了家心理咨詢所,H市的這套公寓是他方便在本市工作買的一套房產,他為人較為潔癖,并不喜歡與任何人分享私人空間,陸羽哲剛開始將陳宣介紹過來合租的時候,他內心是抗拒的。